第三十八章 碧血如晦07
「秘密?什麼秘密?」玉團兒詫異的看著林逋,「有什麼秘密?那山莊里全部都是壞人。」林逋點了點頭,「比如說——今夜唐公子殺了撫翠,但望亭山莊里應當不知有白素車和撫翠兩名高手,其他的人哪裡去了?為何不出來阻攔?」阿誰一凜,余泣鳳何處去了?經常和撫翠在一起的那名黑衣人又何處去了?望亭山莊內謎團重重,今夜難道有什麼特別行動?他們留下撫翠和白素車意圖擒拿唐儷辭,是因為輕敵,但撫翠死後白素車不向外撤走,反而撤入山莊內,難道她當真料准唐儷辭不會闖進去殺人?還是因為——
因為其實余泣鳳等人就在庄內,有什麼特殊原因導致他們不能現身?
如果是這樣的話,今夜實是探查望亭山莊的好機會,剛才唐儷辭站在山莊前久久不走,或許正是這個意圖,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
「望亭山莊內今夜必有要事,如果今夜不查,也許再無機會。」林逋的神情有些凝重,「所以我想……如果他們有特殊的事要做,連撫翠的死活都顧不上,那也許我裝作普通百姓去試探,說不定可以……」阿誰連連搖頭,「不成,林公子不是武林中人,連累你涉入武林中事已是不該,不能讓你涉險。」林逋微微一笑,「阿誰姑娘豈非也並非武林中人……」阿誰怔了一怔,淡淡一笑,「但卻已是抽身不得了。」玉團兒插嘴,「我去查行不行?」阿誰拉住她的手,「你還沒有找到他,如果今夜去冒險然後遇到了危險,再也見不到他,難道不會很傷心嗎?」玉團兒怔了一怔,「啊!那我就不去了,那怎麼辦?你去嗎?望亭山莊又不是麗人居,他們都認得你耶!不可能的,他們都知道你背叛了。」
「風流店所建的房子都是依據破成怪客留下來的機關之術造成的,我在其中兩處住過不短的時間,我想也許望亭山莊也是一樣。」阿誰眺望著窗外無限的黑暗,「它應該有七條暗道,我可以從暗道進去。」玉團兒驚詫的看著她,「不行不行,你去了,要是撞到了裡面的人,要怎麼出來?不就死在裡面了嗎?鳳鳳還在這裡,你要是死了,他怎麼辦?」阿誰攤開右手,「把『殺柳』還我。」玉團兒嚇了一跳,探手入懷握住那柄小刀,「你要拿它做什麼?」阿誰咬了咬唇,「我想帶它在身上,或許會比較安全,我也不想死在裡面。」
「喲!幾日不見,幾個大膽起來,弱不禁風的小姑娘也想夜探望亭山莊,可見風流店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熟悉的聲音突然從窗外傳來,玉團兒歡呼一聲,「沈大哥!」窗外一人探出頭來,唇掛微笑,正是沈郎魂。他已經抹去那一臉彩妝,恢複本來面目,只是唐儷辭的手指在他臉上留下的傷痕卻抹不去,將那條紅蛇從中劃斷,看起來更是古怪。
「姑娘真是膽大心細,不會武功有自信能夜探望亭山莊的人,江湖上除了姑娘恐怕沒有第二人。」窗外又有人柔聲道,聲音很溫柔,「姑娘對風流店的機關密道很熟悉是不是?看來今夜真的要借重姑娘之力了。」阿誰轉過頭去,窗外一人淺藍衣裳,容顏纖弱秀雅,微笑起來的樣子令人感覺舒暢。另有一人她卻認得,失聲道,「狂蘭無行!」
站在那藍衫少年身邊的人高出藍衫少年一個頭,單手持長戟,臉色青白,顴骨上有一抹妖異的青紅之色,本來樣貌俊朗,因為那抹青紅卻顯得說不出的張狂可怖,正是狂蘭無行。狂蘭無行身前的藍衫少年便是宛郁月旦,兩人跟著沈郎魂日夜兼程,趕到乘風鎮的時候正好是今夜,在窗外聽見了玉團兒和阿誰的一番對話。
「他怎麼樣了?」沈郎魂推門而入,阿誰指了指房間,「睡著了,剛剛救了風流店擒下的村民,殺了撫翠。」沈郎魂咳嗽了一聲,「他的傷還沒好吧?就能殺了撫翠?」玉團兒點了點頭,「他還想殺阿誰姐——唔——」阿誰一把捂住她的嘴,玉團兒嗆了口氣,從她手裡掙了出來,「總之就是很奇怪啦!好像怪物一樣。」
宛郁月旦微笑,「他的傷勢如何?」阿誰輕輕吁了口氣,「外傷是全好了,但好像有什麼東西不跳了,他說『好奇怪,為什麼不跳了?』」「不跳了?」宛郁月旦微微沉吟,「是因為沈大哥那一刀嗎?那一刀刺入,可有什麼不同?」沈郎魂怔了一怔,「有什麼不同?」
「你是一流殺手,出刀殺人,傷到何種程度,難道不自知么?」宛郁月旦摸索著走進屋來,「既然你有心殺人、既然已經得手,他怎會不死?」沈郎魂又是一怔,那日刀刺唐儷辭的情形驀地兜上心來,回想了許久,他抓了抓頭髮,「那一刀刺下去,他沒死我也很奇怪,是刀尖刺到了什麼東西。」他自腰側拔出那柄短刀,細細的看刀尖,「的確是刺到什麼東西,阻擋住了,否則我那一刀絕無可能失手。」
朱顏本來冷眼旁觀,對唐儷辭為何中刀不死漠不關心,聽幾人越說越是奇怪,突的伸手拿起那柄短刀,凝神看了一眼,「刺中骨頭。」沈郎魂苦笑,「依照刀尖所見應是刺中了骨頭,但若是我一刀刺中了他的腰骨,他怎麼還爬得起來?」他刀上勁道非同尋常,就算刺中一塊大石也能崩裂碎石,何況是人的骨頭?「何況我全力出刀,只是刺入兩寸有餘,整柄短刀尚未全部刺入就已受阻。」那種位置,不可能是腰骨,腹部也不可能再有其他骨頭。他拍了拍頭,「是了,唐儷辭說過刺中了那顆心。」
「心?」宛郁月旦詫異。沈郎魂將唐儷辭腹中方周的心的來歷草草說了一遍,阿誰恍然,「原來他說『不跳了』,指的就是方周的心不跳了,也許是中了一刀的緣故。」朱顏卻冷冷的道,「就算是兩顆人心也阻攔不住你手下一刀,必定是刺到了骨頭,心裏面難道會長骨頭?」
心……阿誰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見過唐儷辭腹中的東西,那的確不像是一顆「心」,「但那如果不是方周的心,那是什麼?」朱顏聽而不聞,他本就無心談論唐儷辭,低沉的問,「何時出發?」宛郁月旦微笑,「阿誰姑娘引路,讓沈大哥和朱前輩與你同去,今夜必能找到望亭山莊中的隱秘。」他探手入懷,將那張薛桃的畫像遞給阿誰,「姑娘可有勇氣今夜一行?」
阿誰展顏微笑,「這便走吧。」她向鳳鳳看了一眼,又向唐儷辭的房門看了一眼,當先向外走去。
房內,唐儷辭仍在昏睡,絲毫沒有察覺門外的變化。沈郎魂和朱顏跟著阿誰向望亭山莊後走去,宛郁月旦留了下來,說是睏倦了。玉團兒指著林逋的房間讓他去睡覺,宛郁月旦瞧不見她指的方向,很自然的往前走去,走入唐儷辭的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玉團兒瞪大眼睛看著林逋,林逋也是驚愕的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但凝神靜聽了半天也沒聽出門內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動靜。
難道宛郁月旦感覺不出唐儷辭就躺在床上?他會睡在哪裡?椅子上?桌子上?地上?玉團兒支頷看著那扇門,一個晚上都在想這個古怪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