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7 謀殺
盛棠的這個想法倒是給大家提供了新的思路,書房裡安靜了好半天,肖也點頭說,「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他看向江執。
江執眉眼始終有思量,雖說沒表態,但從他神情來看是贊同了盛棠判斷的方向。
他們暫且叫那種東西為「狐面」,但實際上,狐面也是寄生物最後選擇了合適的植物進行共生而形成。這玩意的本體究竟長什麼樣不得而知,是他們在窟中見到的組成類似黑霧的物質?那可不一定。
經過這兩天對試塊的仔細研究,這種物質的組成成分里除了動植物屬性外還有大量礦物成分。
古壁畫中所用顏料大多出自礦物,像是白色會用到雲母、鉛白、白堊粉等;黑色會用到鐵黑、炭黑等;紅色可用鐵紅、硃砂、鉛丹等熊;藍色用到青金石、靛青等系。
而石窟中的寄生物不但能融於這些礦物顏料,從它們自身的成分里也能檢測出礦物成分,這就挺耐人尋味了。
江執曾經不止一次對比石窟與漢墓里寄生物的成分,發現相比漢墓,石窟中的寄生物成分更複雜,除了植物纖維和動物細胞外,礦物成分遠遠高於漢墓。
這足以說明石窟中寄生物要比漢墓久遠,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寄生物具備選擇宿主、並且能夠伴隨著條件而進行變化的能力,盛棠說得沒錯,這也是這種「遠古」寄生物的生存方式。
就好比一種病毒,想要生存傳播,它們會篩選各種宿主,有的需要依附非生物,有的需要跟生物共存,這都是它們反覆進行篩選和選擇的結果。
像是進入人體的病菌,想要生存或者達到跟人體共生的目的,那就要經過不停的變異。
這類寄生物的適應力很強,變異能力也很強,所以在血液選擇上有自主性也極大可能。
祁余說,「總不能挨個人去試吧,不知情的還以為咱們要搞人體試驗呢。」
沈瑤思量著呢喃,「我們推測的是,最早的畫師出於供奉的目的,在不了解寄生物的情況下,用混了血液的顏料繪製壁畫。之後薛梵教授以血為墨,來修復之前破損的部分。寄生物對這倆人的血液都不排斥,所以,這其中是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不新鮮?」羅占想得直接,「不管是畫師還是薛梵教授,血液都是新鮮的。」
江執搖頭,「新鮮的血液也試過,不行。」
「試過?」肖也挺不能理解的,「你是親手宰過羊啊還是殺過雞?又或者你月黑風高手刃賊人去了?」
江執一臉無奈,看向肖也時,那眼神里明顯著有對他智商的堪憂。
「你常吃的那家餐廳,老闆天天宰羊,你嘴那麼挑,吃不出來都是現宰的嗎?」
肖也被懟得那叫一個酸爽,留了半口志氣回頂,「動物血肯定不管用啊,前後兩次用的也不是動物血,那你怎麼弄?」
江執一皺眉,似乎對肖也糾結這種事特別不理解,「這是很難的事嗎?」
盛棠反應得快,目光就落在他手指頭上。
這陣子他的手指頭好得差不多了,之前都是裹著紗布的,現在除了中指外其他指頭上的紗布都拆了。她以為中指是傷得重點……
她下意識握住他的手腕,說了句,「你可千萬別走火入魔啊,」
其他人頓時明白了。
江執啞然失笑,反握她的手,「那也得有能走火入魔的條件才行啊,我的血不合適啊。」
盛棠鬆了口氣。
也不但是她,其他人其實也暗自鬆口氣。肖也手托著臉,語氣慵懶了些,「哎哎哎撒手撒手,坐你對面就是一單身狗,你撒什麼狗糧?」
他跟江執坐對面。
江執沒撒手,反倒是盯著他笑,「喂單身狗啊。」
盛棠本來挺緊張,被這麼一鬧忍不住笑出聲。肖也一甩手,「行了行了,說正事。」胳膊往桌上一放,「回頭我們剩下的也都試試,說不準就瞎貓碰死耗子了。」
江執倒也不反對繼續測試,「但事實上,就算真找到符合的了,就目前的寄生物現狀來說也沒太大用。」
繞來繞去,怎麼都避不開去尋找全新寄生物作為其中一種顏料原料的命運。
說到這兒,他又補上句,「而且寄生物衰敗的速度似乎快於預測,壁畫遭遇病害的時間將會大大縮短。」
這才是觸目驚心的。
沈瑤又感嘆又著急的,「不能讓那麼完整的《神族》圖沒了啊,而且我始終覺得壁畫上的內容肯定跟寄生物也有關係。」
關於東窟裡面的壁畫,可以看做是故事畫性質,那麼到底要表達個什麼故事,這方面的工作落在了沈瑤的頭上。
見狀,江執問她是不是已經將壁畫內容解謎了。
沈瑤也真就是文俗方面的專家,更是沒令大家失望,她一點頭,說,「出自《山海經》,但是,解釋了《山海經》里的一些謎團。」
大家一聽都來精神了,催促著她趕緊說說。
沈瑤喝了口水,她眼睛下面有青影,一看就是沒怎麼休息好,跟追尋壁畫內容有關,也是沒日沒夜的研究了。
「東壁中關於戰爭內容的壁畫,其中一幅我想你們都熟悉,就是赫赫有名的逐鹿之戰,是關乎人、神、巫和屍之間權力戰爭的最大規模戰爭,牽扯了十幾個氏族的上古決戰,最後以蚩尤被殺告終。」
她頓了頓說,「雖然只用了一幅畫的面積,卻十分詳盡的描述了黃帝在戰爭開始之前謀殺東海的海神梨靇到蚩尤死後,刑天孤軍奮戰最後被砍掉頭顱的過程。畫風十分的形象和逼真,尤其是顏料上的使用,很大程度還原了《山海經》中對戰爭場面的描寫。」
「那面山牆上的戰爭場面基本分四個單元,逐鹿是幅三,幅四畫的是帝嚳攻共工之戰,也同樣栩栩如生。值得關注的是幅一和幅二,因為描述的是同一場戰爭,而且東窟之中的其他壁畫內容,也都是圍繞這場戰爭展開的,說是戰爭,倒不如說它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殺,巫族的一場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