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我好喜歡你呢
盛棠最後的收尾屬於高難度動作,倒不是她想炫技,而是經過舞種的結合和對比總結出來的ending,當然她完成得很好,只是在最後的最後,也就是舞蹈結束後,她起身的時候從石台上下來了。
不是走下來。
是掉下來的……
當時正好一陣風,她就覺得整個人恍惚了一下,腳步凌空的瞬間,腦子裡就閃過一個念頭:完了,丟臉了。影綽間似乎江執沖了過來,她就想:是不是要英雄救美啊,能直接掉進懷裡的那種,最好是公主抱……
轉念又一想:一個掉一個接這橋段是不是忒俗了?現在不都流行反套路嗎?比方說她以為他能接住她,結果他眼睜睜地看著她摔在戈壁灘上,而且還是臉朝下的那種……
真是佩服自己啊,就從一人多高的距離掉下來的空擋都能想這麼多的問題。
江執還真把她給接住了。
當然,沒有所謂的公主抱,盛棠是直撲下來的,江執伸手這麼一接,她就跟只樹懶似的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雙腿圈住他的腰,十分標準的……熊抱。
衝力不小,戈壁灘上借力點又小,江執抱著她後退了一兩步,好在站穩了。
盛棠整個人都在江執身上,頭搭著他的肩膀,覺得抱著她的人肩膀闊拓胳膊有力的,安全感爆棚。
江執抱穩她,在她耳邊咬牙切齒低語,「棠小七,你以後再吃夜宵我就掐死你。」
嫌她沉了?
開玩笑,就她這體重都能在荷葉上跳舞。
本想著申辯,豈料一張口卻是軟綿綿的嗓音,「師父啊,我頭好暈……」
「活該!這麼熱的天你站石頭上……小七?」江執的話說到一半驚覺不對,她的胳膊和腿沉沉往下滑,便順勢將她打橫抱起,「小七?」
盛棠緊闔雙眼,臉色蒼白,額角都被打濕。
肖也他們察覺不對勁,也趕忙上前,圍觀的那幾位驚呼,議論紛紛。江執沒空呵斥圍觀湊熱鬧的,將盛棠平放躺在戈壁灘上,他單膝抵地,伸手拍她的臉,喚她的名字。
盛棠沒反應,而且看上去臉色愈發蒼白,胸前起伏極弱。沈瑤驚聲,「是不是中暑了?」
「水!」江執喝了一嗓子。
肖也馬上從車裡拎出瓶礦泉水,擰開遞給江執。江執接過,沒有手帕或手巾之類,他只能用手代勞,將手打濕,給她的額頭、臉頰、脖頸處降溫,沉著冷靜。
周圍有人突然叫,「啊,我想起你是誰了!」
江執冷喝一嗓子,「都讓開!」
肖也做了驅散工作,主要是針對那些旁觀的,想來這其中是有人認出江執和盛棠倆人了,畢竟視頻都火出圈,勸說,「太陽馬上下山,你們再不離開南區可就出不去了,天一黑更容易迷失方向。」
這些人來南區也就圖一驚險刺激,真倒未必有那個膽量豁出命去也得與天地共舞,也是紛紛都上車走了。
盛棠沒醒來的跡象,江執給她餵了水,喝不進去,水順著嘴角淌出來。氣息挺弱,臉煞白似紙。沈瑤在旁急得直跺腳,又怨自己,「都怪我,明明知道她都沒休息好就拉著她來跳舞,我真是……」
肖也用衛星電話找了信號,急急忙忙一通電話後過來跟江執說,「跟急救中心那邊打招呼了,但棠棠現在這種情況怕是在路上也危險。」
江執用力按著她的人中,皺著眉,緊盯著她那張煞白的臉,稍許,鬆手改微微抬高她的下巴,一手捏住她的鼻子,俯身下來給她做了人工呼吸。
緊跟著抬頭,將盛棠的頭恢復正常位置,去捏她的人中,然後再次為她做人工呼吸,反覆幾次,就見盛棠的眼皮動了動,胸膛有了明顯的起伏。
江執又用水將她的臉打濕,強行灌了些水後,聽見她的嘴角溢出呻吟,方才一把將她抱起,命令,「肖也,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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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子炎進家門的時候,莫嫿坐在沙發上正在看電視,茶几上還放著沒摘完的豆角,神情挺凝重的,聽見門響了也沒扭頭瞧,就一直盯著電視屏幕。盛子炎換了鞋進客廳,一瞧電視屏幕,無奈嘆,「你都看了多少遍了?」
莫嫿朝沙發背上一靠,輕幽幽說,「不管看多少遍,我還是不能確定啊。」
電視上是段視頻。
女主角是盛棠,在酒吧的舞台上,背後有顯眼的海報,蒼蒼戈壁,男人側影挺拔,台上江執在她鎖骨上籤了個字,然後將她抱起走出人群……
就是那段在網上火到爆的視頻,莫嫿是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就上一次火。
盛子炎換了家居服,洗了手,拉過竹盤繼續摘豆角,寬慰她,「要我說啊你也別急,先聽聽咱棠棠的意思,畢竟一個視頻也代表不了什麼。」
「怎麼能代表不了什麼呢?對方是Fan神,她最崇拜的。」
盛子炎低笑,是啊,女生外向,為了個Fan神,都捨得把老爸的聲譽給踩下去。莫嫿將畫面定格,手拿遙控器朝屏幕一指,「你看,一般姑娘哪能抵得了這個?」
畫面定格在江執含笑與盛棠目光相對的瞬間,這麼一靜止,總能瞧出江執眼裡藏著的溫柔來。
盛子炎抬頭瞅了一眼,「是挺帥,但你太高估你閨女了,你真認為她有那根筋?」
「棠棠是少根筋,但不代表那個叫江執的也缺根筋吧?萬一覺著咱棠棠傻,沒心眼好欺負,連哄帶騙地生米煮成熟飯怎麼辦?」
盛子炎將手裡的豆角「啪」地一聲掰斷,淡淡地說,「那我不管他是誰,肯定要打折他的腿。」
「現在不是這個問題。」莫嫿看上去挺煩躁,「他不是棠棠的師父嗎?」
盛子炎將豆角往竹盤裡一扔,倒是說了句實話,「輪本事的話,他的確能做棠棠的師父。」
「可是……」莫嫿欲言又止,末了一皺眉,「你說你,平時緊張棠棠緊張得跟什麼似的,但凡有男生靠近你都能把對方家底給查個底兒朝上的,怎麼這次一點都不關心了?」
盛子炎擦了手,輕輕摟過她的肩膀,「瞧你說的,我是她爸,能不關心她的事嗎?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這不是八字還沒一撇嗎,你不是也沒確認他是不是嗎?」
說到這兒,他嘆了一口氣,「退一萬步說你看的沒錯,那也輪不到你多慮吧,著急上火外加嫉妒的肯定是我。」
莫嫿推了他一把,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你是個小心眼的。」
「行行行,我小心眼,我心胸狹窄,那麼夫人,你看你能不能先冷靜下來,為夫給你做個你最愛吃的豆角絲炒肉?」
莫嫿沒回答,想了想,一拍沙發,「不行不行,我真的確認一下才行。」
盛子炎哭笑不得。
這邊莫嫿已經手機在手,一通電話打了出去。
很快那邊接通了。
莫嫿調勻了氣息,穩了穩情緒,「胡教授,我想跟你打聽一下棠棠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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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棠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好像是在醫院裡。
室內光線不刺眼,就是亮了一盞夜燈,窗帘半遮,窗外正巧是一輪明月,亮得很。房間里有消毒水的氣味,很淡,連著床褥枕頭都是這味道,她不喜歡。
進醫院了?
好像這期間她迷迷糊糊了好幾次,有點印象,似乎聽見江執急切的嗓音,在叫醫生。
手被壓著。
盛棠轉頭看過去,一隻男人手在握著她的手。視線順著男人結實的小臂一路向上,是江執。他坐靠在床邊的椅子上,闔著眼已經睡著了,但一隻手始終攥著她的手。
好像,有點不一樣呢。
盛棠覺得心裡痒痒的,明明她一睜眼人在醫院已經是挺詭異的事了,但就是感到有淺淺的幸福在周身蕩漾。被他這麼握著感覺可真好,可是,他為什麼要握著她的手呢?不熱嗎?
手指輕輕動了一下,不曾想就驚醒了江執。
原來他也就是淺眠,盛棠有個風吹草動的他就能醒。
見她倆眼睛睜得跟鐳射燈似的,江執終於鬆了口氣,探身上前,面朝著她,手沒松,順勢與她十指相扣,合在兩掌之中。他低聲問她,感覺怎麼樣。
盛棠覺得此時此刻的江執溫柔得不像話,也很不真實,問他,「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
「我是在醫院裡嗎?」
「是。」
「肖也他們呢?」
「我讓他們都回去了。」
「我怎麼了?」
「你中暑了。」
盛棠覺得丟臉丟到家了,「中暑都能住院嗎?」
「也不僅僅是中暑,醫生說你睡眠不足。小七,這陣子你都沒休息好。」
盛棠怔怔地看著他。
這個時間,整個醫院都是安靜的,室內燈光溫柔繾綣,總有種歲月靜好的觸動。江執看著光影下盛棠的眉眼,懵懂又嬌弱,勾得他一陣憐惜,他低笑問她怎麼了。
豈料盛棠說,「師父,你還是罵我吧。」
江執一怔,繼而失笑,「為什麼?」
「平時你都覺得我懶,突然說我沒休息好,我挺惶恐的。你罵我的話,我才可能覺得現在不是做夢。」
江執忍俊不住,抬手摸她的頭,「傻姑娘。」
不用說,肯定是在做夢了。
盛棠篤定。
江執哪有這麼好說話的時候啊,更何況她請假連面都沒露。她還記得昏倒前的事,她在魔鬼城的蝕石上跳舞的時候看見江執了,一路驅車進了戈壁灘,風塵僕僕的,後來雖說沒當場發飆,但他就那麼一直盯著她,眼神就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她凌遲。
看吧,現實中的江執是個性子很差的人。
但是,誰叫他是西Fan神呢?自己崇拜的偶像哭著也要跪拜到波棱蓋兒禿了皮!
不過,夢裡的Fan神她更喜歡呀。
怎麼能有人長得這麼好看呢,還溫柔,說話的嗓音低低沉沉的,磁性得很,鑽進耳朵里都能催眠了,她打了個哈欠,困意又上來了……嗯,醫生說得沒錯,她確實是太缺覺了。
江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眼睛一睜一闔的,心生柔軟,手指輕輕摩挲她的雙眉,低語,「睡吧,明天睡醒了我們就回家。」
是夢啊,是夢。
盛棠吃吃笑,既然在夢裡,說什麼都不過分吧。
她輕喃,「Fan神,我好喜歡你呢……」
……
「所以你的意思是,江執給棠棠做的人工呼吸?」視頻通話里,程溱驚詫地問,臉上還糊了張黑炭面膜,剛洗過澡,頭髮用速干巾束著,速干巾前面還戴倆耳朵,隨著她說話一晃一晃的。
肖也這邊大跨欄背心大短褲的,靠坐沙發,手機架在自拍桿上,食指扣環里一拉,開了罐冰鎮啤酒,「嗯」了一聲,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大口,一蹭嘴,涼快,過癮。
程溱一把將面膜給揭了,露出水潤潤的一張臉,「我靠……」
「女孩子家,說話斯文點。」肖也晃著易拉罐,能聽見裡面啤酒細小氣泡炸開的聲響。
「不就中個暑嗎?誰沒中過啊,至於人工呼吸?江執是不是趁機占棠棠的便宜啊?」程溱叫喚。
肖也笑問她,「就是佔便宜了,你能怎麼著?」
一句話倒是把程溱給問住了。
肖也換了個姿勢,「其實吧當時棠棠的情況挺危險的,都昏迷不醒了,醫生說累的。」
「還不都是因為江執?」程溱不悅,又將剛剛揭下來的面膜重新貼回臉上,「知道他是Fan神後,棠棠哪天好好休息了?肖也你也是的,你不是喜歡棠棠嗎?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怎麼讓別人捷足先登了?」
肖也不答反問,「我怎麼覺得你對江執有意見呢?之前不是覺得他挺好的嗎?還有,你臉上的面膜剛才都揭下來了,還能接著用啊?」
程溱在那頭也是懶洋洋的,「我呢,對江執其實也沒那麼大意見,就是覺得論親疏遠近,我當然更希望你把棠棠追到手,江執那個人吧,怎麼說呢,沒你有親切感,就是那種挺有距離的,交不透看不穿。另外,面膜呢都是老娘用自己的辛苦錢買來的,每一片那都是有標價,不榨乾最後一點精華怎麼捨得扔?賺錢不易啊肖公子。」
肖也哦了一聲。
「再說回江執,就拿在酒吧的事吧,你說他到底什麼意思?我瞅著他像是挺喜歡棠棠的,但他表白了嗎?總吊著棠棠算怎麼回事,今天又來這麼一出,喜不喜歡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肖也捏著易拉罐玩,一挑眉,「可能有顧慮吧,你又不是他,也不能這麼輕易下結論。」
程溱一聽這話覺得不對啊,蹭地坐起來,「你的意思是……江執真的喜歡棠棠?」
「怎麼能叫喜歡呢?那是賊喜歡賊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