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4、我又不像你
紀封坐在床邊對許蜜語拍了,讓她過來。
許蜜語坐過去,挨在紀封身邊。
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聲音柔緩地對他說:「其實選擇租這裡,是因為我自己能負擔得起房租。」
「我要自己負擔房租,我不想要你來幫我報銷。」
她抬眼看向他,發現他也在看自己。她對他笑起來,笑得眼睛裡閃出亮粲粲的光。
「你不要小看我的錢包,我現在薪水也很高的,因為我可是總裁特批的助理呢!」
她洋洋得意的說完這句話,有些逗趣又有些嫵媚。
紀封再也忍不住地攬著她倒下去。
剛動起來就發現,這房子除了小還隔音不好。隔壁兩個小孩的吵架聲,紀封和許蜜語聽得一清二楚。
許蜜語於是緊張起來,怕自己發出的奇怪聲音也被隔壁聽到。
她怕自己忍不住喊出來,咬住自己的手背。
偏偏她這副隱忍樣子令紀封喜歡得什麼似的。他把她的手從她嘴邊拉下來,不讓她咬。
她耐不住,聲音就要破口而出。情急中她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也不覺得通,只覺得有種甘之如飴的痛快。
結束後,他抬手抹去她頰畔汗水,在她額間落下溫柔一吻。
他俯在她耳邊,聲音喑啞帶磁地動情,輕聲告訴她說:「你剛剛好美。」
*
剛剛那一番耗掉紀封大半力氣。他俯在許蜜語耳邊休息好一會兒。呼吸從急密震蕩漸漸緩和到勻緩平靜。
然後他強撐起身,站下地穿上鞋,走去衛生間沖洗。
許蜜語已經累到不想動,況且事前她已經淋浴過,這會兒實在起不來身再去洗一遍。她眼皮開始打架,但睡著前還是忍不住想了下,紀封到底哪來的體力,能撐住他對自己執行潔癖到底。
從第二天開始,紀封時常會到令他嫌棄不已的小破公寓來,一邊嚷嚷哪哪都小一邊又賴著不肯走。
漸漸地,許蜜語的生活空間里開始多了另一個人的痕迹。這些痕迹總是給她一種如夢如幻般的感覺,不那麼真實,又叫人沉迷。
越沉迷越會患得患失,越會去想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他。於是發瘋似的鞭策自己,努力,再努力,要儘快地成長起來,要速度地優秀起來。
漸漸地許蜜語開始發現紀封常來公寓已經成為她成長道路上的絆腳石。他一來就會攪著她做別的事,做到她毫無力氣去進修和學習,更無精力去提升自己。
於是她忍不住和紀封商量:「你可不可以一周來三天,其餘時間不要來?」
紀封剛聽到這個要求的時候,吃驚得簡直有些快要發脾氣。
「怎麼回事?你這麼快就對我厭倦了?」他氣到皺眉地問。
許蜜語對他認真解釋:「我在工作上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我需要惡補,需要學習。你一來,我就只圍著你轉,什麼也幹不了,更別提惡補了。」
紀封不服氣:「我來了,不是能親自教你嗎?不是比你自學要事半功倍得多嗎?」
許蜜語拒絕:「你就睜著眼睛瞎說吧,你哪次來不是只教兩句就二話不說抽走我的文件夾,開始做別的……」
紀封理屈地摸摸額頭,然後和她好好地打商量:「那一周三天也太少了,五天。」
許蜜語簡直笑出來:「幹嗎,你當是在我這裡上班呀?還有個五天工作日和兩天休息日。」她拒絕這個提議,「不行,三天就三天,三天我都嫌多。」她苦口婆心地勸,「再說啊,你也是三十歲的中年男人了,還是好好保養一下身體吧,得省著點用。」
紀封一下就不樂意起來:「你這是嫌我身體不行?」
許蜜語噎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我只是說不用那麼……頻繁,留點存量給未來五十歲六十歲老當益壯用多好啊。」
紀封不聽她解釋:「用不著,我現在就算一周過來七天以後也一樣能老當益壯。再說……」他聲音變得沙啞起來,他人也變得和平常不一樣起來,呈現出只對戀人才有的私密意趣的一面,俯去她耳邊沙沙低語,「我剛被你解葷,正沉迷這個,你讓我省著點?這怎麼可能。」
為了驗證自己身體很行,他又抽走了許蜜語手裡的文件夾。
最後直到許蜜語哭腔求他,他才意猶未盡地結束。
但之後他還是尊重了許蜜語的意願,每周去公寓三天,其餘時間留給許蜜語去精進她自己。
行業的系統知識,公司的經營、結構、各部門職能,酒店的營銷和大型活動的策劃、商務活動的談判技巧……等等,許蜜語只覺得等著她學會的東西太多了,時間好像都變得不夠用起來。
她心裡有些後悔。如果過去六年她沒有被拘在家裡做家庭主婦,如果她不是每天只知道看劇做飯,如果她也能像別的女孩那樣走出家門步入職場去打拚歷練,六年的時間足夠她學習和成長得很從容。
想到自己過去浪費了那麼長的一段時間,她現在只想加倍努力,把它們從逝去的生命里追補回來。
白天時,紀封帶著她出入各種工作場合,手把手地教她磨練她。
許蜜語見到了紀封出去談判合同時的樣子。不管對方多強勢、準備得多充分,他總能把對方引導到自己的陣地里來,然後由他帶著節奏牽著對方的鼻子走。他對行業信息了如指掌,隨口就能給出最新的精準數據。他對行業制度和法規變化精熟在胸,在對方拿不準是否可以這麼做時,他總是能信手拈來般地給出最新最準確的法律依據。
許蜜語覺得談判時的紀封在發光。她有時候會荒謬地想,他把自己帶在身邊的根本目的,是不是為了讓她看到他工作時的樣子,好讓她在他身上一再地沉迷下去。
如果這個荒謬的想法成立,她想那麼紀封的目的達成了。
她真的好像更加沉迷他了。
紀封第一次帶她去集團總部參加集團月度會時,她幾乎全程都處在一種震撼的狀態里。
這是她第一次位列那麼多精英人士之間,參與他們的會議,聆聽他們的發言,思考他們的討論。
有太多東西是她從前沒有聽到過的,是她單從文字資料上沒有學習到過的。她吃力但努力地使勁吸收。實在聽不懂的就記錄下來,回去再私下惡補。
也是月度會上,滿屋精英高管的陣仗讓她意識到,原來從斯威酒店看到的紀封只是很小一方面的紀封,在斯威酒店外面,紀封還有著由他自己締造的一整個商業王國。在這個王國里,紀封是不二的王者,他在這裡指揮若定揮斥方遒,也運籌帷幄令人臣服。
她覺得自己已經臣服給紀封了。但這秘密不可以被他知道。她已經夠卑微了。
除了參加這麼重要的會議,後面紀封還開始帶著她出差。說是出差,其實倒有點公費戀愛的意味。在星市他們拘束地談著地下戀愛,反而是出差的時候,在陌生的地點陌生的環境下和陌生的人群里,他們倒能放得開在傍晚的街市上手牽手地走一走。
在鄰市談判重要合同的前一晚,紀封帶著許蜜語去了當地最具格調也最奢華的商業中心。那裡幾乎薈聚著全世界的奢侈品牌。
紀封帶著許蜜語挨家品牌店地逛,給她買包買首飾買衣服。
許蜜語一次次被那些品牌單品的價格驚住。就算她跟前夫的日子過得還算小康,但在過去的歲月里,這種頂奢地方的當季新品,也是她想都不會多想的。
它們太昂貴了,面對它們,不是她用它們,而是它們在使喚她供著它們。
許蜜語委婉地向紀封表達,不要給她買這麼貴的衣服首飾包包,她不想要。
她還有句話藏在舌頭底下沒有說。
把這些東西掛在她身上,會讓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被男人包養起來的情人。
她好好措了下詞,對紀封換了個說法:「你單方面送我這些昂貴的東西,我卻沒有能力回給你同等價位的禮物,這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所以我不想要它們。等我將來有能力回給你同等價值的禮物時,你再買它們給我,好不好?」
紀封卻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不好。」
他說話時語速有點快,語氣上聽起來有種「這又不是什麼大事」的不理解和無奈,但又不得不對女朋友耐心解釋:「我送你什麼,又不是圖你也能回送給我,你這是在幹嗎?要跟我禮尚往來嗎?我是外人嗎你要跟我計算得這麼清。」他指著櫃檯裡面的鴕鳥皮包包,示意sa拿一個過來看一下,然後繼續對許蜜語說話,他語氣里湧現幾分戲謔,「你有空在這琢磨怎麼跟你男朋友禮尚往來,不如咱們在這趕緊買速戰速決,你回酒店後好再準備一下明天合同談判的事情。明天是場硬仗,對方來頭也很大,你如果不置辦一身好行頭,會讓對方覺得我們這邊對待他們很怠慢和隨意。」
他接過sa遞過來的包,沒看價格,只看了看包面品相,確認沒有瑕疵後對sa說:「就是它吧。」
許蜜語看到sa笑得牙齒都整齊露出八顆來。
紀封轉頭又對許蜜語說:「你跟在我身邊,以後還會經歷很多重要場面,沒有幾身像樣的行頭,會被別人看輕的。」
許蜜語站在一旁,心裡繚繞著淡淡惆悵,臉上努力浮現起笑意,不得不接受了這昂貴的饋贈。
說到底,現在的她,靠自己還是拿不到檯面的程度
第二天去見客戶時,她穿得很體面,身上腳上都是昨天新購入的新衣新鞋。對方的大人物誇她氣質不凡,還說就喜歡對著裝用心的對家,如果來見他之前,連自己都懶得收拾一下,那麼這個對家在這場會面中又能有幾分重視在裡面。
這人的話倒幫許蜜語說服了自己,這樣隆重的打扮的確是必要的。
但她依然覺得這些奢侈品牌的衣服穿在身上令她有些難受。
這些東西似乎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和紀封之間的差距有多麼大,她負擔不起的這些東西,只能靠紀封的隨手饋贈。
許蜜語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麼了,她在工作中從紀封那裡長了很多見識,學到了很多東西,明明工作該令她有收穫感和滿足感的,可她卻在工作中變得好像越來越不快樂起來。
好像越跟著紀封去見世面,就越能證明她有多渺小。
她越想在工作中成長起來、好縮短他們之間的差距,卻偏偏在實際工作中反覆證明了他們之間的差距是多麼大一條鴻溝。
她本來很嚮往的工作,現在每天都給她帶來巨大的壓力。
但好在,工作之外的私人時間裡,還是有屬於兩個人私密又純粹的快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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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蜜語一直以為像紀封這種高質量的霸道總裁,他的高傲不會讓他把任何其他男人放在眼裡。可她後來發現,紀封居然會吃醋。
還是那種頂沒必要的醋——好比他居然連薛睿的醋都要吃。
薛睿那個碎嘴子,有事沒事都愛嘚吧嘚。紀封又是個蚌殼轉世,能少說廢話就少說廢話。平時薛睿遇到紀封,總有好多話還沒說盡興就被紀封勒令「閉嘴」。
自從許蜜語上樓做了總裁的第二助理,薛睿嘴巴上「閉嘴」的封條就再也貼不住了。
星期一這天薛睿到酒店來給紀封彙報集團最近一周的情況。彙報完畢,他趁著紀封不注意,把許蜜語從書房裡拐了出來,拐到客廳的小吧台去,拉著她吐苦水。
「蜜語姐,你說李翹琪這個女人,她是不是沒有心?我說最近合作的大佬客戶看上我了,要把女兒嫁給我,我問她怎麼想,你猜她說什麼?」
許蜜語代入了一下李翹琪,然後回答薛睿:「她鼓勵你去試試看,說不定可以趁此機會跨越階級?」
薛睿一拍吧台:「蜜語姐你太了解她了,幾乎一個字不差!不過不只這些,後面還有句更過分的,我說你不怕我和大小姐婚後沒感情過得不幸福離婚啊,她居然說沒事兒她給我兜底,我可以帶著我離婚後分到的財產去投靠她。你說說她,是不是言情小說里沒有心肝的惡毒女配設置?」
許蜜語聽得忍不住笑。
「你還挺了解言情小說里的人設。」
薛睿憤憤不平:「還不是李翹琪那個女人逼我看的!她說她自己看小說太慢了,她沒那個耐心,但又偏偏想知道到底講了個什麼故事,就非逼著我看,看完再給她講。你說她怎麼就那麼可惡呢?」
許蜜語笑著說:「也許就是她的可惡,一物降一物地把你給降住了。」
他們這邊正聊得熱火朝天,紀封突然沉著一張冷臉出現。
他冷冷瞪著聊得忘記房間里還有個老闆的兩個過分助理,又冷冷地開噴:「不用工作嗎?這麼能聊,怎麼不擺點酒炒幾個菜邊喝邊聊?」
薛睿差點被凍傷,結結巴巴地解釋:「老、老闆,現在是午休時間……」
紀封冷冷拉長的臉上,似乎浮現出一剎那的窘來。但馬上他用一種類似惱羞成怒的狀態掩蓋住了他找茬沒成功的窘態,繼續對薛睿發難:「你也知道是午休時間,我不用吃飯的嗎?我助理不用吃飯的嗎?沒說你,別指你自己!你拉著她嘴碎個沒完,你是眼裡只有她還是目中沒有我?」
這莫須有的罪名一出來,薛睿差點跪下。
他害怕到脫口就問:「老闆你不會是在吃醋和遷怒吧?」
被戳中的紀封雙眼一眯,樣子好像要殺人:「我下午就開除你,滾蛋。」
薛睿趕緊屁滾尿流地跑掉了,留下許蜜語一個人去應付發了酸的老闆。
許蜜語心裡其實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滋滋冒泡的那種甜。
原來嘴再硬的理智派大直男,過的再是怎麼腳不沾地的日子,居然也會這麼接地氣地吃醋。
「以後和薛睿閑聊不可以超過三分鐘,」直到吃完午飯時,紀封還沒過去那個酸勁兒,還要舊事重提,「還有,不可以和他邊聊邊那樣笑。」
許蜜語聽著紀封提出的要去,忽然覺得他好幼稚。她忍不住笑起來。
紀封一下就像找到了參照標準一樣,抬手指著她的臉就說:「對,就是這種笑,以後只給我看,不要給別人看。」
「為什麼呀?」許蜜語問一聲。
紀封挑眉,沒好氣地發牢騷:「為什麼你自己不知道嗎?你這麼笑好看到會叫人情不自禁!」
許蜜語心底里汩汩地向外湧起蜜。她竟然覺得直男的牢騷比甜言蜜語還要動人。
她忽然想,也許這個時候她可以不那麼卑微的仰望自己的男朋友,也許他們可以隨意地玩笑一下,就像滿街的普通情侶那樣。
於是她故意逗逗他:「那我要是對薛睿忍不住這樣笑了呢?」
紀封皺眉發狠道:「我開掉他。」
「這話你說了好多次了,也沒見你真的開掉他。」許蜜語笑著戳穿他。「其實我很早就想問你,你自己話不多,薛睿卻那麼聒噪,你又總是威脅他說再嘴碎就開掉他,可為什麼一直都沒有開掉啊?」
紀封想著薛睿聒噪的樣子,撇嘴嗤地一笑:「他的確嘴碎得像只麻雀精似的。但除了嘴碎之外,他其他事做得都很好。真開了他去找別的助理,就怕不只嘴碎還做不好其他事,不是更糟心。所以我還是對付著用他吧。」
許蜜語卻看著紀封說:「但我總覺得你是故意留著他,也故意由著他嘴碎的。」
紀封看向許蜜語,眼神變深。
他問她:「為什麼這麼覺得?」
許蜜語回他:「我總覺得你容忍薛睿嘴碎,一方面是想知道除了工作以外,在生活中還發生了什麼事,薛睿他就像個帶吸收功能的大喇叭一樣,可以四面八方地吸收生活中的各種八卦,然後講給你聽。你嘛,高冷是高冷了點,但也得食人間煙火啊。你本來就不怎麼和人私下交際,生活里要是再沒有薛睿這麼個聒噪人,那日子過得也就太安靜和寂寞了些吧。」許蜜語看著紀封一笑,「雖然你嘴上說討厭薛睿的碎嘴子,但其實他這個碎嘴子應該給你的生活填了很多色彩和樂趣。」
紀封一眨不眨地看著許蜜語,目光深深地望進她眼睛裡去,也望進她的心裡去。
好像還沒有人能這樣準確地體悟到他的想法,以及他從不示在人前的孤獨。
沒想到她比想像中更了解他。
他有些動容,卻又不習慣自己這樣動容。於是用一副兇相掩飾自己。
「我明天就開掉他,這次絕對是真的。」
許蜜語又笑起來:「你嚇唬人,我剛剛一定是說對了,你覺得不好意思所以才虛張聲勢,你才不會開掉他呢。」
紀封被戳破真實想法,做出惱羞成怒的樣子,一把拉許蜜語過來抵在沙發上,一副兇相地瞪住她。
他第一次這樣時,許蜜語心裡很沒底還會覺得害怕。但現在她早摸清他虛張聲勢的套路了。他就是會擺出凶架子嚇人而已。
她在他的瞪視下,忽然主動地去摟住他的脖子,然後挺身向前,親在他嘴唇上。
他臉上的兇相一下就土崩瓦解了,換成了呆愣和意外。
她還從來沒有對他主動過,這是第一次。他不免有些心旌蕩漾。
她趁他呆愣,又主動去親他,一下又一下地,每一下都比前一下更重一點,更久一點。
最後她吻得紀封眸色都變暗,他托著她後腦啞聲地問:「又勾引我,是不是?」
問完直接奪回主動,以吻封緘住她。
眼看就要一發不可收拾,想到下午還有會要開,許蜜語強制自己推開紀封。
她微喘地提醒他,下午還有工作。
紀封很惱火:「都這樣了你還忍得住嗎?我對你來說就這麼點吸引力嗎?」
他還想繼續,許蜜語阻止他並提醒:「是你自己說的,公私要分明,馬上就到上班時間了!」
紀封忍得難受,啞著聲地說:「管不了了,你體諒我一下吧,我剛被你開了葷,正食髓知味,現在對這事忍不住很正常,我不像你……」說到這他親住了她,把「那麼沉得住氣」幾個字堵進她嘴巴里。
可這在許蜜語聽來並未說完的半句話,卻像顆炸.彈一樣,一下就把剛剛的旖旎和纏綿的氣氛炸成了灰。
她忍不住在心裡自行續完那半句話:我又不像你,結過婚,已經體會過很多次這件事,所以才不那麼饞它。
她一下推開紀封,不讓他繼續吻下去。
紀封滿眼錯愕地看著她,問她怎麼了。
看到她的表情,他一下想到剛剛自己沒說完的半句話,可能要引起她的敏感誤會。
他連忙想做出解釋:「蜜語,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許蜜語揚聲打斷他,不讓他說下去:「嗯!我明白,沒事的,沒關係的。上班時間到了,我們工作吧。」
她不想讓紀封解釋下去。她覺得他的解釋只會令自己更加難堪。
但一整個下午,兩個人似乎都受到一點微妙的影響。不論是紀封還是許蜜語,都在工作時不斷出錯。
晚上紀封本來有其他事情要和人談,早在一個星期前就約好的。但臨近下班時紀封要許蜜語推掉它,因為他想要和她一起回公寓。
許蜜語拒絕執行這條指令。
「我今晚要用功,你也有工作約會,所以你不要跟我走,還是按計划去辦你該辦的事。」她盡量輕鬆地、若無其事地說,說完立刻下班走人。
回公寓的路上,她強裝出來的輕鬆和若無其事紛紛瓦解。
她一路不斷地吸氣,呼氣,吸氣,再呼氣。其實當紀封說要取消行程陪她回公寓時,她多想抬起頭告訴他:你越是這樣想要遷就補償我的感受,我越會覺得有點難過。如果我們誰都不在意我之前的感情經歷和婚姻經歷,你不會因為那半句話就想照顧我的情緒,我也不會因為被你說中就覺得對你有一些抱歉——我是你的第一次戀愛,但我的第一次戀愛卻不是和你,我結過婚又離過婚。你會讓我忍不住這樣想,繼而讓我覺得因為這段婚史,我其實配不上你。
可她為什麼沒有說呢?是不敢嗎?是怕說出來會從紀封的表情里眼神里看到,他的確在意她有過婚姻經歷嗎?
她回到公寓,走進衛生間打開淋浴,在水柱沖刷中緊緊抱住自己。
忘記了究竟幾點吃的東西,又吃了什麼。也忘記了什麼時候躺下的。一整晚她都有點渾渾噩噩。
躺在床上不知道翻身了多久,才跌進迷迷糊糊里去。
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清醒著。半夢半醒間,她只覺得累,呼吸也變得吃力艱難似的。
忽然身邊的床墊有了下陷的重量。
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她一下就清醒過來。
他的心跳通過她的後背傳遞過來,融進她的心跳里。一晚上的心煩意亂好像立刻被悄然收歸了,她莫名變得心安起來。
她閉著眼睛,輕聲地問:「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