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打球
月考出來了,聶清舟和夏儀的成績仍然很穩定地排在年級前三,不過雙雙比之前小有下滑,甚至連聞鐘的成績也下滑了。可年級平均分明明是比上一次要高的,這可真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鄭佩琪覺得夏儀這一個月就已經很不開心了,排名出來的這一天更是少有的,非常明顯的心不在焉。她有點擔心,夏儀這麼在乎成績嗎?之前沒看出來啊。
「夏儀……夏儀!夏儀!」鄭佩琪喊到第三聲的時候,夏儀才回過神來看向她,鄭佩琪嘆了一口氣,安慰她道:「夏儀,沒關係的,你雖然退步了一點點,但是還是很優秀啊。下次再考回來就好!」
夏儀沉默了,眼神里有一點疑惑。
鄭佩琪也跟著疑惑了:「難道……你不是因為成績而心煩的?」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啊?」
夏儀眸光閃了閃,搖搖頭道:「沒什麼。」
鄭佩琪看了她半天,無奈地長嘆一聲:「唉好吧,什麼時候我能像聶清舟那樣就好了。每次你就算什麼都不說,他也能猜到你在想什麼,你說他不會真的能算卦吧?」
頓了頓,她拉住夏儀的胳膊,現在夏儀已經完全習慣她的親昵行為了。
鄭佩儀搖著她說:「正好咱今天散散心,張宇坤跟我說他們午休的時候和三班有一場籃球賽,請我們去看呢!你別擔心,去看球賽的人一直都很多,咱們去了在人群里站著,誰知道我們看誰啊?再說都一個月過去了,之前那些說閑話的人也早該消停了吧。」
夏儀禁不住她的搖晃,答應下來。
中午吃完午飯後,果然就有很多人往籃球場走,夏儀和鄭佩琪跟著人流一路走,在籃球場旁邊的看台上坐下來,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場邊熱身的聶清舟。
主要是聶清舟在這一群打球的人里,帥得比較扎眼。
他穿著白色的隊服,球衣號是30,戴著白色護腕。做腿部拉伸時整個人壓下去,顯得腿非常長,肌肉和筋脈分明。他五官長得不錯,但不跟別人說話的時候,確實有點冷冷的凶樣。
張宇坤看到了看台上的鄭佩琪和夏儀,他走過去拍拍聶清舟的背,聶清舟抬起頭順著他的手指看到了夏儀。
在這個瞬間,他的神情變化了,從冷厲變成茫然無措,甚至有些緊張。他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跟她打招呼,抬到一半感覺到不對,懸著的手就移到後腦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然後他移開眼睛,轉過頭去背對著她們。
「啊,就算是要避嫌,也不至於招呼都不打吧。」鄭佩琪惋惜地嘆息。
夏儀的目光也移開,落在裁判手裡的籃球上,那球高高地飛起來,然後被聶清舟的手指撥到隊友手裡——他拿到了第一回合的進攻權。
之前張宇坤逮著機會總要跟她說,聶清舟打球如何帥氣技術如何高超。她其實並不懂籃球,但是看到他在籃球場上靈活穿行的樣子,進球後和隊友擊掌的神采飛揚,就不自覺地快樂起來。
她想起來,她曾經問過聶清舟,他不懂得音樂,為什麼會這麼喜歡她的音樂呢。
現在她好像有點理解了。
鄭佩琪看著看著,突然驚呼:「哎呀,他們說讓我幫忙買水的!我差點忘了,馬上就要結束了。」
她匆匆忙忙地站起來,從口袋裡掏出幾張飯卡來,夏儀眼尖地在某張飯卡上看到了熟悉的照片。
她向鄭佩琪伸出手:「我去買吧,你繼續看。」
鄭佩琪正對場上局勢放心不下,聞言笑道:「好呀好呀!」
夏儀拿著那張飯卡,從看台上一級級走下來,沿著體育場後面的路往小賣部走去。
走著走著她的腳步慢了下來,然後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飯卡,低頭看著。
飯卡上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很溫和,他只要笑起來就完全不會顯得凶。照片應該是去年國慶節之後拍的,他的頭髮剛剛染回來,還不是純黑,透著一點茶色,就像他的眼睛一樣。
夏儀看了一會兒,然後掏出手機,打開蓋子。手機里卻顯示有一條未讀簡訊,來自一個沒有備註的號碼。
——周日上午10:00,在虞平興城街的星巴克見面可以嗎?
夏儀沉默了片刻,回復這個號碼——好。
她把簡訊的頁面關掉,然後調出相機,對著那飯卡上笑得溫和的少年按下快門。
然後她把手機收起來,像是收起來了什麼秘密一樣,拿著飯卡一路朝校園小賣部走去。
等她買好水走回來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看台上的鄭佩琪在和人爭吵。鄭佩琪對面是個高個子的男生,長得很結實,揚著下巴滿臉憤怒,鄭佩琪也漲紅了臉。
也不知道他們之前說了什麼,那男生正要伸手去戳鄭佩琪的腦門,鄭佩琪瞬間被夏儀拉了回去。
夏儀站在鄭佩琪的身前,冷冷地撇開他的手指:「你幹什麼?」
鄭佩琪本來憋得滿臉通紅,一見到夏儀她就哭出聲來,拉住她的手臂。
那男生看見夏儀立刻就怵了,猶豫的片刻就籃球砸得一歪。他哎呦叫了一聲,轉頭望過去,張宇坤正氣勢洶洶地向這邊跑過來:「好啊你許豐岩!你欺負誰呢你!」
場上的聶清舟和替補席上的賴寧也跟著跑過來,聶清舟拉住張宇坤揮動的胳膊,望著那個男生說道:「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那個男生看見這一圈人圍著他,看台上的人也都看著他,瞬間覺得十分丟臉,瞪著眼睛道:「幹什麼?你們管什麼閑事啊?關你們屁事啊!」
「就關我們事了!你欺負人家一個女孩子!我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怎麼了?」張宇坤怒吼道。
男生一推張宇坤的肩膀:「放他媽的屁,你裝什麼好人啊?你還有聶清舟、賴寧,你們欺負的人還少嗎?你現在倒是正義使者了!」
張宇坤就要衝上去,被聶清舟一把拉住。聶清舟也把那個男生用力地推出去,和張宇坤隔開。
男生被聶清舟的力道推得連連後退,他怒氣又轉到聶清舟身上:「聶清舟你披的什麼好學生的皮啊?誰不知道你以前那些破事兒?為了你小女朋友逞英雄?就她那個死人臉你也受得了,殺人犯的女兒玩兒起來比較刺激是不是?」
聶清舟的眼神一凝。
下一刻男生仰面摔倒在地,半邊臉紅得腫起來跟饅頭似的,啐出一口血來。眾人驚呼中,聶清舟甩著自己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看著他。
張宇坤都愣住了,他說:「舟哥你不是來勸架的嗎?」
「有人確實欠揍。」聶清舟淡淡地說。
他蹲下來拎著那個男生的領子,那個男生的眼神還有點懵,聶清舟說:「道歉,對夏儀和鄭佩琪道歉。」
男生逞強道:「我就……」
他話音未落聶清舟又把他往上拎了一把,似乎又要抬起手。霎時間關於聶清舟的各種可怕傳言湧上男生的腦海,他捂住自己的頭忙不迭小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聶清舟轉過頭去看向夏儀和鄭佩琪,目光只在夏儀臉上落了一下就滑走。
「你們聽清楚了嗎?」
鄭佩琪憤然道:「沒有!」
「對不起對不起!行了吧!」男生大聲喊起來。
聶清舟這才鬆開他的衣領,不遠處保安已經朝這裡跑過來了,還有老師大喊著讓他們散開。聶清舟拍拍張宇坤和賴寧的肩膀,舒了一口氣,十分自然地說道:「看來我們得去教務處走一趟了。」
聶清舟又多了一項人生新體驗——寫檢討。
他們被高娟梅劈頭蓋臉臭罵一頓然後關到一個小房間里去,挑事的男生被關到另外一個房間,大家分別寫檢討。
聶清舟開了一個頭就寫不下去了,他靠著椅背,揉著太陽穴道:「啊……一千字的檢討,這怎麼寫啊。」
賴寧驚奇地說:「舟哥,你還有寫不出來東西的時候呢?」
「……周記那是有感而發,檢討這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根本不知道要寫什麼。」
聶清舟嘆息著,他看著自己手指發紅的關節,有點不敢相信他居然打人了。他怎麼也漸漸地跟個十七歲的熱血少年似的了?
不過這事兒他不後悔,挺值當的。
賴寧笑起來:「那簡單啊!我來幫你想,這事兒我在行,坤兒……坤兒你怎麼了?」
聶清舟和賴寧一起轉過頭去,張宇坤從進了辦公室之後就一直低頭沉默不語,面前的紙上也沒有留下什麼痕迹——他顯然不是在專心寫檢討。
張宇坤咬著筆頭抬起眼睛看向聶清舟,再看看賴寧,嘆了口氣說道:「我就是在想剛剛那小子說的話。我們以前對吳思遠,不會跟那小子對鄭佩琪一樣吧?」
——你裝什麼好人啊?你還有聶清舟、賴寧,你們欺負別人還少嗎!
那個男生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張宇坤好巧不巧看見了吳思遠。那個白白胖胖的男生正站在更高一級的看台上,一臉驚疑不定地觀察著這裡的局勢。和張宇坤對上目光之後,吳思遠明顯地瑟縮了一下,忙不迭地轉過頭去。
張宇坤當時愣了一下。
後來再看著鄭佩琪哭得滿臉是淚的樣子,他就想起了吳思遠下意識流露出的恐懼,突然覺得心裡堵得慌。
「這人我聽鄭佩琪提過,是她初中同學,初中追她被拒絕了。之後他就一直明裡暗裡找鄭佩琪不痛快,拿她聲音嘲笑她,說話挺難聽的,之前鄭佩琪氣到拿牛奶澆他。」張宇坤撐著下巴,說道:「我還沒這麼噁心吧?」
聶清舟定定地看著他。
張宇坤自己下了結論:「不過也挺不是東西的。鄭佩琪嗓子甜沒錯,吳思遠長得胖那也沒錯啊。我笑話吳思遠,跟他笑話鄭佩琪有什麼區別呢?」
賴寧一向沒什麼主見,張宇坤就算他半個腦子——聶清舟可能是另半個。聽了張宇坤的話他也覺得有點羞愧,撓撓後腦勺,低下頭不說話了。
聶清舟露出個笑容,十分欣慰地擼了一把張宇坤的頭:「半個學期的課沒給你白補!」
張宇坤又嘆息一聲,難得因為陷入自我厭惡而沉默,自顧自地開始寫他的檢討了。
聶清舟把筆轉得起飛,思索片刻後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那個許久不曾聯繫過的聯繫人卡片。
夏儀和鄭佩琪回到了班裡。鄭佩琪驚魂未定,眼睛還是腫的,跟夏儀小聲說對不起。
夏儀搖搖頭,她問鄭佩琪:「這個男生騷擾你的事情,你為什麼不跟你家裡說呢?」
鄭佩琪抽了抽鼻子,有些不開心。
「我爸媽……早離婚了,我跟著我爸的。我本來能上市裡華中,但是我爸覺得去華中就不能去實驗班,而且華中有錢人孩子多怕我被帶壞,就讓我來常川一中。他是個退伍軍人,脾氣特別暴,總是說我太嬌氣、矯情又不夠堅強,而且他也嫌棄我的嗓音!我都不敢跟他抱怨。」
頓了頓,她拿筆頭戳著桌上的草稿紙:「再說他那麼忙,我跟他說兩句話的時間也沒有。」
夏儀不知道能說什麼,只好抬手拍拍她的背。
「不過現在沒關係了,我有你們了啊!」鄭佩琪一下子抱住夏儀,夏儀也任她摟著自己,碰碰她的腦袋。
正在這時,夏儀感覺到自己的口袋震了一下。她拿出手機,發現是mrlight的簡訊。
——你今天看起來有點不對,家裡出什麼事情了嗎?
夏儀看著手機屏幕,她想起來上午鄭佩琪說的話——「什麼時候我能像聶清舟那樣就好了。每次你就算什麼都不說,他也能猜到你在想什麼,你說他不會真的能算卦吧?」
這是這一個多月來,聶清舟第一次跟她說話。
夏儀的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片刻,她回復道——今天放學的時候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