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2.1」專案組
刑警隊的會議辦公室內,年逾五旬的曹闖帶著隊員分析案情,他是安欣和李響和師父,也是刑警隊支隊長。
一名女警按下遙控器,屏幕上展示出一組被害人照片。「死者身份查實,姓名黃翠翠,年齡28周歲。是個失足女,專在舊廠街一帶活動,掃黃大隊抓過她,有記錄。從被害者的傷口切口看,兇手有豐富的外科手術經驗。因為死者的雙腎都被摘除了。而且很有可能是在活著的時候被摘除的。
眾人十分憤慨。
安欣盯著屏幕上的照片「是器官交易?」
曹闖點點頭「很可能涉及有組織的器官盜賣。但過往偵破的案例,器官買賣都是圖財,不會殺人。這種殺活人取器官的,從未發生過。為防止兇手是個流竄團伙,我們已經向周邊各市、縣公安機關發出通告,但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類似案件,所以也不能排除其他作案動機。經討論決定,市局成立「2.1」專案組,由安副局長挂帥,具體工作我來負責指揮,必須儘快偵破。」
整個春節假期,刑警支隊的人都沒閑著,把黃翠翠生前活動的街區和老家挨個走訪一遍,她已經三年沒回過老家,老家的母親帶著黃翠翠留下的五、六歲女兒黃瑤艱難生活,甚至不知道黃翠翠死亡的消息。一直遊盪在舊廠街的出租房中,同居男性不固定,但最終鎖定了幾個人,正在逐一排查當中。向局長和副局長彙報完工作,安欣開著車來到了看守所。
高啟強走出看守所的大門,臉上的傷和淤青基本痊癒,只貼著幾塊創可貼。刺目的陽光讓他眯起了眼睛。安欣穿著便裝,倚在那輛桑塔納上,沖他招招手。「老高!」
高啟強又驚又喜的跑過來「安警官!」安欣一甩頭「上車,送你回去。」 高啟強很是感動「你是專門來接我的嗎?」
「看守所位置偏、公交少,我想著你回去不方便。」安欣說著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走吧。」
耿直的高啟強鼻子有些發酸,他說不出太諂媚的話,只點了點頭。「麻煩你了。」鑽進車裡的一瞬間看見坐在後面的李響,高啟強連忙點下頭「李警官好。」
一路上,高啟強僵直地坐在副座上,顯得十分拘束。
安欣看著有些僵硬的高啟強「來和回去坐的都是這輛車,感覺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現在想明白了」
安欣點點頭,從手抽里拿出一瓶礦泉水遞給高啟強「這就對了,別讓我再接你去公安局。以後收著點兒脾氣,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高啟強接過水重重的點點頭「記住了。安警官,路過舊廠街的菜市場,能不能停一下?」
「剛說了不惹事……」
「我就想再看一眼,當告別了。」
菜市場的裝修工作已經開始了,到處立著腳手架,地面一片雜亂。高啟強走到自己的攤位,魚缸空空的,心裡也空空的。唐小龍遠遠看見走過來的高啟強一臉壞笑的迎了上去「呦,看看,這是誰來了?」
高啟強一愣,回頭見小龍、小虎和幾個跟班戴著安全帽,站在身後。小虎上去拍了拍高啟強的肩膀「老高,這麼快就放出來了?我以為怎麼不得關你個倆月仨月的。」
安欣看著囂張跋扈的小龍和小虎,上前一步「那說明你不懂法,治安拘留五天以上十天以下」。
小虎瞟了一眼安欣「你是什麼東西?」 小龍連忙拉了小虎一把「別瞎說,這是給咱們做筆錄的警察同志。」
小虎看了看安欣「警察有什麼了不起的,」說著拍拍自己胳膊上的袖標「咱們同行。」
安欣看著面前的小虎輕蔑的笑了笑「同行?就你?我跟你可不算同行。」
「怎麼,有編製了不起啊?」
安欣看著眼前的小龍和小虎「警察維護治安,可不收管理費。」
小龍連忙上前搭話「說得對,隔行如隔山,各有各的規矩。說到底,都是為人民服務,我們也是正規持證上崗。」
「你們的工作我管不著,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你們工作過程中使用暴力手段,我是一定 要管的。」
小虎越聽越氣「你他媽,越說越來勁是吧?你一個小警察有什麼的呀,多管閑事一樣弄你!」
幾個跟班氣勢洶洶圍了上來。眼看安欣和高啟強要吃虧,突然轟隆一聲,牆邊堆放的裝修材料倒了一片。李響站在一地狼藉里,拍拍手上的土「誰放的啊?這麼不牢靠,傷著人怎麼辦?」
小龍看著李響「又他媽來一個管閑事的!」
李響聽見他們的說話忽然笑了「我剛才聽你們說,小警察對吧?」李響朝著小龍勾勾手指「你過來。」小龍、小虎互相看了一眼,警惕地走過去。李響一把摟住小龍,悄悄的指了指安欣低聲說「你知道他姓什麼?聽好,他姓安,安全的安。市公安局副局長也姓安,你說巧不巧,也是安全的安。」小龍一怔,心裡明白了七八分。李響看著小龍「他是警察,但不是小警察。」
眾人望向安欣,彷彿在看一件展覽品。安欣被看得渾身不自在。他一直追求作為安欣個人的價值在這一瞬間彷彿又被否定了一次,可是他又明白,這樣的身份確實是平息目前這個小矛盾的最佳方式。
城鄉結合部里的一處村民自建的簡易樓,一位微胖的房東大姐一臉濃妝的引著安欣和李響往樓上走。由於房租便宜,不少外來務工人員都會選擇在這裡租住,所以往來的人口就會比較多,當然也就比較雜亂。頂頭的一間房子便是黃翠翠租的,房東大姐不常來,並不清楚黃翠翠的具體行蹤,只是將他們帶到門口,準備開門。
突然,屋裡傳來腳步聲。安欣和李響對視一眼,都是一驚。安欣把食指放到唇邊,示意房東大姐別出聲,慢慢從腰後摸出槍來。李響會意,也掏出槍,這才示意房東開門。
房東的手開始哆嗦,鑰匙怎麼也插不進鎖孔。這時屋裡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是重物墜地的聲音。安欣急了,一腳踹開門,沖了進去。只見房間內窗口大開,屋裡空無一人。安欣連忙衝到窗口,看到一個男人的身影正穿過陋巷狂奔。安欣想都沒想,一扶窗檯,縱身跳了出去。李響見狀,深吸一口氣,也跟著跳下去了。跳樓逃跑的漢子見到後面有警察追,跑得更快了,不斷把巷子里住家門前擺放的家什甩在路上。
安欣邊追邊喊「站住,警察」!
路上有行人紛紛駐足停下來觀看,安欣沒有辦法只敢喊,不敢開槍。
氣喘吁吁的漢子從小巷一路跑出,一路穿過馬路鑽進了小商品批發市場,翻過一個攤位又一個攤位,引起陣陣驚呼和謾罵。安欣沖李響做了個手勢,兩個人分頭去追。漢子只顧盯著身後的安欣,沒提防被迎面插過來的李響一把撲倒。李響費力地把他的兩隻手反剪到身後。安欣鬆了口氣,把槍插在腰後也上來幫忙。商販和顧客們紛紛往上擠,看熱鬧。
安欣朝著圍觀的群眾揮揮手「散散,都散了吧!」
李響剛給漢子的一隻手套上手銬,突然他發現他腰裡別著異物。衣襟掀開,李響的臉登時嚇白了。漢子的腰裡赫然別著一隻67式木柄手榴彈,保險蓋已經打開。李響晃神的功夫,漢子用空著的那隻手拔出了手榴彈。漢子面目猙獰大聲的嘶吼著「啊——!」猛地拉開了保險栓,木柄下白煙直冒。
安欣腦子登時炸了,不顧一切撞開李響,自己撲倒在漢子身上。
「67式木柄手榴彈教練彈,和真彈的份量一樣。拉了弦之後能冒點兒煙。現在連民兵練投彈都不用這個了,不知道這傢伙從哪兒撿來的。」安欣得意地說著,似乎衣服上被燒出的幾個破洞是他的戰利品。安欣一副輕鬆嘚瑟的樣子,彷彿自己在撲到手榴彈前就已經看穿了真相。一直一聲不吭的李響當然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前往審訊室的時候,走在後面的李響輕輕拽拽安欣的衣角。
「安欣,往後我欠你條命。」 「去你的吧,晚上請我吃宵夜。」
蓬頭垢面的漢子被銬在審訊室的椅子上,看著對面的曹闖、安欣、李響三人瑟瑟發抖。
沒怎麼費勁,漢子就吐了個乾淨。貨車司機,也是黃翠翠的「顧客」,兩人聊得來,黃翠翠便給過他一把家門鑰匙,為了躲避賭債藏在黃翠翠屋裡,元旦之後再沒見過黃翠翠本人,民兵訓練基地撿的手榴彈,本來想著嚇唬追債的人,卻沒想到遇上了不怕死的安欣。唯一有些價值的線索便是黃翠翠曾對他說過想要改邪歸正,但是為了能把孩子接到身邊,自己需要更多的錢。
安欣、李響和技術員重新回到黃翠翠的出租屋找尋線索。
李響打開抽屜,發現了一份意外死亡保險單,保險單下還有一張名片,上面印著幾個字:「大愛無疆,捨己為人」。京海幾家大型醫院都有人見過這種卡片,尤其是危重病人。意外保險、缺錢的黃翠翠,乍一看似乎合理,可是既然黃翠翠想要將自己的女兒接來一起生活,又怎麼會為了錢把命都搭上呢?難道是黃翠翠打算賣一個腎,又怕手術有危險,所以買了保險,這樣無論如何,都能給孩子留下一筆錢,結果手術出了意外?又或者……那伙人根本就沒打算讓她活著走。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摘除兩個腎?
帶著疑問,安欣按照卡片的電話撥了過去,然而對方顯然是慣犯,十分謹慎,一通電話根本抓不到把柄。為了不打草驚蛇,安欣不再撥打電話,而是當即決定:裝成重症病號,去醫院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