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拔刺篇》32
入瓮
張君怡聽得出來謝文東話中的嘲笑,她針鋒相對地說道:「謝先生連續送了我好幾份的大禮,如果我不回禮,豈不太失了禮數,傳揚出去,人們定會說我張家不懂規矩。」
不等謝文東再說話,張君怡擺擺手,說道:「謝先生,裡面請吧!」
「張小姐請!」
兩人的態度都是彬彬有禮,之間也毫無劍拔弩張的氣氛,若讓不了解內情的人見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二人竟然會是敵人。
郵輪的頂層大廳,裝修的金碧輝煌,上面懸掛著好幾長排的巨大又精美的水晶吊燈,將大廳照的亮如白晝,地上鋪著厚厚的紅毯,走在上面,軟綿綿,輕飄飄,彷彿踩在雲間。
大廳的裡面是舞台,台下擺放著一張張的長桌。即便沒有把郵輪的所有地方都逛一遍,謝文東也看得出來,這是一艘價值不菲的豪華郵輪。
其中的一張長桌上,擺放著三座燭台,餐盤上盛著的都是法國菜,每一道都很精緻,色香味俱全。
走到餐桌前,張君怡擺擺手,說道:「謝先生請坐。」
謝文東倒也不客氣,老神在在地坐了下來。
見狀,張君怡輕蔑地撇了下嘴角。青年助理趙武快步走上前來,輕輕拉開椅子,張君怡在椅子前站定後,趙武又將椅子向前推了推,她這才坐下來。
她先是拿起手巾,擦了擦手,含笑說道:「謝先生嘗嘗,這裡的菜還合不合你的胃口。」
謝文東笑道:「客隨主便,合不合我的胃口不要緊,只要能合張小姐的胃口就好。」
張君怡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如果謝先生能早些這麼識趣的話,我想,我們之間的這頓飯,也不用在這裡吃了。」
她拿起刀叉,慢條斯理地切著面前的韃靼牛排,叉起一小塊,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而後,又喝了口紅酒,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說道:「說說吧,謝先生有什麼打算。」
謝文東能看得出來,桌上的這些菜肴都很正宗,只不過他並不太喜歡吃這些。他那起紅酒杯,輕輕地搖晃,反問道:「我想知道的是,張小姐又有什麼打算?」
「以前,我對謝先生說過什麼?」
「要我回北方?」
「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張君怡也拿起酒杯,向著對面的謝文東舉了舉,說道:「在中國,水常常被比喻成財,水向哪邊流,財就會向哪邊聚。大江東去,所以,東邊要比西邊富裕,水也向南流,所以南方也要比北方富裕。我覺得,非逼著謝先生回北方,太不近人情了,謝先生也會心有不甘,所以,我打算讓謝先生留下來。」
說到這裡,她頓住,含笑向謝文東晃了晃酒杯,淺淺飲了一口。
謝文東眨眨眼睛,放下杯子,笑問道:「這麼說來,我應該感謝張小姐才對。」
張君怡淡然一笑,說道:「感激之情,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要靠實際行動表現出來的。」
謝文東聳聳肩,問道:「不知,張小姐所說的行動是……」
張君怡深吸口氣,語氣平淡地說道:「目前,張天翼已經成為下一屆省長的熱門人選,我不太喜歡張天翼這個人,也不希望他能成為下一任的省長,謝先生認為,該如何阻止這件事發生呢?」
謝文東好奇地問道:「張小姐的意思是,讓我幫你除掉他?」
張君怡咯咯地笑了起來,抬起纖纖玉指,每點謝文東一下,便說一個評語:「簡單,粗暴,野蠻,沒內涵。」
謝文東眼睛慢慢眯縫起來,變成兩道彎彎的月牙。
笑意最先在他的眼眸中浮現出來,一點點的擴散到他的整張臉頰上。
那一瞬間,真好似在陰雲密布之中,烏雲突然裂開一條縫隙,陽光傾瀉下來,照亮了大地,也照亮了一切。
謝文東發自內心笑的時候,他的笑容很是迷人,甚至都讓人有如沐春風、春暖花開之感。
即便是閱人無數的張君怡,一時間也不由得看失了神。過了許久,她手指回扣,指甲嵌入掌心的肉中,刺疼感讓她回過神來。
她慢悠悠地問道:「謝先生在笑什麼?認為我的話可笑嗎?」
「不,恰恰相反,我倒是覺得張小姐的評價很貼切,已經有很久都未曾聽到對我這麼貼切的評價了。」謝文東的臉上還殘留著笑意,問道:「那麼,張小姐認為我應該怎麼做呢?」
張君怡面色一正,說道:「不管怎麼樣,張天翼是副省長,一個副省長的非正常死亡,很麻煩,也容易捅出大婁子。」
謝文東邊聽邊點頭,一副認為她言之有理的模樣。
張君怡繼續說道:「張天翼想接任省長,他最大的依仗就是主抓的經濟開發區,只要謝先生在這裡面稍微做點文章,別說張天翼坐不上省長之位,副省長的位置,只怕也坐不穩了。」
謝文東大點其頭,說道:「有道理。」
「這麼說來,謝先生是同意了?」
謝文東不解地反問道:「我同意什麼了?」
張君怡臉色一沉,身子向後依靠,說道:「我是真心想與謝先生合作,看來,謝先生似乎並沒有要與我合作的誠意。」
「說得好。」謝文東道:「既然是合作,理應是雙方共同獲利。扳倒張天翼,張小姐是心滿意足了,而我又能從中獲得什麼好處?」
張君怡一笑,說道:「謝先生至少可以把自己的情人和未婚妻一併帶走。」
謝文東挑了挑眉毛,反問道:「張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同意的話,今天就帶不走她倆了?」
張君怡呵呵地笑道:「如果謝先生不肯與我合作,更直白點說,如果謝先生不想遵從我的意思做事,還是繼續與我作對的話,別說你今晚帶不走你的情人和未婚妻,連謝先生自己,怕是也走不出這裡的了。」
說著話,她拍了拍巴掌。
啪、啪、啪!在一連串的聲響中,大廳內的吊燈逐一熄滅,光線也隨之暗了下來,與此同時,一塊巨大的屏幕從舞台上方降落下來,緊接著,投影在屏幕上浮現。
只見出現在屏幕中的是一間空蕩蕩的船艙,在船艙里端的角落裡,坐著兩個女人,隨著鏡頭的推進,兩個女人的相貌也漸漸變得清晰,那正是被劫持的彭玲和金蓉。
此時,她二人的模樣都很狼狽,雖然衣服齊整,但臉上都是白一塊黑一塊,布滿了污漬,精神狀態也是瀕臨崩潰的邊緣,緊緊的縮在一起。
見狀,謝文東的眼睛眯縫起來,放於桌案下的雙掌也漸漸握緊成拳頭。
張君怡目光如電,直勾勾地看著謝文東,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想,謝先生還是很在乎她二人的安危,否則,今晚謝先生也不會來這裡了。謝先生想讓她二人平安無事,很簡單,只要謝先生以後肯服從於我,否則的話……」她沒有把話說完,打了個響指。屏幕上的畫面頓時一轉,變成了船艙外面走廊的畫面。這裡站滿了黑衣大漢,起碼得有數十號人之多。張君怡回頭看了一眼,嘴角勾起,笑吟吟地說道:「這麼多人,哪怕是一人一拳,一人一腳,也夠她二人受的了吧?」
說到這裡,她挺直腰身,說道:「現在,謝先生可以告訴我你的決定了嗎?」
謝文東沉默了好一會,方開口問道:「我的手機呢?」
張君怡不解地皺了皺眉,不明白他現在突然提到手機是何意。
謝文東聳肩說道:「進來的時候,我的手機被張小姐的人搜走了,張小姐不會不知道吧?我現在需要打個電話。」
張君怡嗤笑一聲,指了指船艙外,說道:「謝先生的手機現在在大海里,謝先生可是打算下海去撈?」
謝文東無所謂地敲了敲餐桌,說道:「張小姐把手機借我用用也可。」
張君怡凝視他片刻,把手包打開,從裡面拿出手機,她把手機放到桌案上,指尖輕輕敲打手機的屏幕,似笑非笑地說道:「如果謝先生現在想叫人來援救,只怕是來不及了。」
謝文東反問道:「只是一個電話而已,張小姐不敢嗎?」
「哼!」張君怡冷哼出聲,放在手機上的手掌猛然向外一推,沙的一聲,手機滑過長長的桌案,停在謝文東的面前。後者看了看,不慌不忙的把手機拿起。
站於四周的黑衣大漢們紛紛伸手入懷,一個個都握住了藏在衣內的手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謝文東。
後者快速地撥出一串電話號碼,時間不長,電話接通。
他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道:「傳過來吧!」說完,便把電話掛斷,而後他把手機放到桌案上,手掌一揮,手機又再次滑過桌案,回到張君怡的面前。
張君怡疑惑地看著謝文東,問道:「完了?」只一句話,而且還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張君怡實在搞不明白謝文東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
「夠了。」謝文東點下頭,並向張君怡笑了笑。
她正要說話,手機突然發出嘀嘀的聲響。
她低頭一瞧,是有人發送過來視頻請求。張君怡瞄了一眼,而後挑起目光,看向對面的謝文東。後者向手機努努嘴,說道:「看看吧,我想,裡面會有張小姐會感興趣的人和事。」
張君怡凝視著謝文東好一會,最終還是抬手在手機上點了一下,接受視頻請求。
手機進入視頻界面,裡面出現的是一座西式裝修風格的豪宅。電話的另一頭,有人拿著攝像頭,先是晃過地上的幾具屍體,而後,走到豪宅的大廳里。
只見大廳內站著一大群身穿黑衣、頭戴黑色頭套,只露出兩隻眼睛的黑衣人,有兩名中年夫婦,此時正跪在地上,上身趴在茶几上,正被人用槍頂著腦袋。
這對中年夫婦,旁人或許不認識,但張君怡再熟悉不過。
看清楚他二人,張君怡身子頓是一震,急急把手機拿起,仔細查看。
「別……別殺我,你們想要什麼就都拿走吧,別殺我……」中年男人趴在茶几上,一動不敢動,連聲請求。旁邊的中年婦女則是哭得泣不成聲。
這對中年夫婦,不是旁人,正是張君怡的父母,張靖旬和李瑛嵐。
一瞬間,張君怡就如同掉進了冰窟里,從頭頂到腳底,都變得冰冰涼。
謝文東把酒杯里的紅酒一口喝光,他舔了舔嘴角,說道:「中國有句俗話,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你以為我的勢力就只在國內嗎?那你就太瞧不起我,也太瞧不起洪門了。
「你以為,讓你的父母藏到澳大利亞,你就可以放心大膽、高枕無憂的對付我了?可你錯了,別說你把父母藏在澳大利亞,即便你把他們藏進非洲的原始森林裡,我也照樣有辦法把他們挖出來。
「我來這裡,不是來和你談條件的,也不是來和你做交換的,我只有一句話,立刻放人。至於放於不放,這著取決於張小姐你,如果張小姐執意要殺她倆,有令尊和令堂陪她二人上路,我倒也覺得她二人並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