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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二十一章 聽徹梅花弄

    當若微被人抬回長樂宮的時候,已然是奄奄一息行之將盡。     湘汀與司音、司棋等人圍在一旁除了哭泣與祈求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若微這一次是鐵了心,她恨死了這個陰冷而殘忍的後宮。     她就是想以死明志,以死相逼,以死抗爭。     於是她不吃不喝不言不語,靜靜地走向生命的終結。     「若微,你還記得我嗎?我沒姓,名叫贅兒,因為我活著就是別人的累贅!」晴兒一身粉色宮裝坐在若微的床榻邊上,一邊拂去她擋在臉上零亂的髮絲,一邊小聲跟她說話兒。     榻上的若微雙眼緊閉面如白紙,依舊一動不動。     晴兒悄悄掀起錦被握起她冰冷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上暖著,「還記得嗎?在鄒平的時候,有個小乞丐向你乞討,你絲毫不嫌棄她骯髒,帶著她進了城裡最好的飯館。可是她在酒足飯飽之後還悄悄偷去你和你堂兄的錢袋。你完全可以稟告父親派人來抓她,可是你沒有,因為你是善良的。你明知道她在騙你,在偷你,可是你還是可憐她,幫著她圓了謊演完了戲,讓她心安理得地拿了錢。因為你知道,她雖然低賤如乞丐,但是她寧可去騙去偷,也不願白白受別人的恩惠。」若微的眼皮微微動了一下,晴兒依舊撫著她的手用自己的臉捂著,「後來那個小乞丐被一夥不明身份的人帶走了。從此流落四海,做了很多違心的事情。有一年冬天,她在北京城郊外的河面上破冰取魚,只為了賣魚活命,卻受到護軍的污辱,那天映在冬日暖陽中一個如天神般的男子拯救了她。她驚異地發現,與那個男子牽手而立的正是當年在鄒平有過一面之緣的你。」若微的手漸漸有了一絲溫暖。     晴兒繼續說道:「小乞丐興奮異常,這世上真正對她好的,沒有輕視過她的兩個人竟然是一對佳偶,於是她想方設法逃出來想去找你們,可是卻再一次被人騙了。騙她的人是漢王,他把她帶回了樂安,那個下午,她被漢王硬逼著服下春藥,然後被他折磨了好久。那會兒她也想死,就跟你現在的心境一樣。因為委屈。對嗎?」「可是後來她想明白了,她的委屈與苦難不是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加在她身上的,那麼其他人待她不好,打她,罵她,逼她,折磨她都並不是真正的苦難。因為他們不是她真正在意的那個人。」     若微依舊沒有睜開眼睛,只是一滴淚水悄悄地從她的眼角漾出,淚落無痕。     「生活中經歷了那麼多若難,可是她還活著。」晴兒始終在笑,只是聲音里微微發顫。     若微緩緩地睜開眼睛,「你在意的人,是皇上?」「是皇上,但不只是皇上!」晴兒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     「什麼意思?」若微的眉心緊緊蹙在一起,此時的她已經沒有氣力去揣測和分析了。     晴兒伸出纖纖玉指輕輕展開若微擰在一起的眉,「我生命中第一個在意的人,是你。」「你!」若微彷彿有些明白了。     「我現在叫晴兒,雨過天晴的意思。是皇上給我取的,我喜歡這個名字!」她笑了,如夏花般嬌艷燦爛,「你會好起來的,孩子沒了還會再有,因為愛你的人還愛著你。丫頭的傷也會漸漸好起來的。還有很多心愿等著你去實現,現在這樣死了不是太可惜了嗎?如果我是你,我就要想想安插在我宮裡的眼線是誰?還有那個春藥,是誰放在我宮裡陷害我的?死,是無能之人懦弱的逃避,永遠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常德公主都知道放聲大哭引人注意,往宮外放風箏傳遞消息來找人救助你。而你呢?真的要棄她不顧嗎?難道你想讓她的嫡母那個胡皇后來替你管教照顧她嗎?」若微無語了。     「我只記得一句話,再難也要活著,因為只要活著一切好事都有可能碰到。活得時間越長,遇到好事的機會就越多。正如我一般,曾經的苦難才換回我今日的安樂,若是當初想不開死了,那才是真慘!」若微依舊沒有答話,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靜靜注視著面前這個對自己說教的「晴兒」,眼神兒越來越澄亮起來。     紫禁城正門形如雁翅,氣勢巍峨,如今五門大開,鐘鼓齊鳴,文武百官王侯將相皆在此處候駕,恭迎大明天子朱瞻基得勝回朝。     朱瞻基登上城樓,向百官及民眾宣告東征大捷。     一時之間鼓樂大作,如潮的「萬歲、萬歲、萬萬歲」響徹雲霄。     朱瞻基出人意料的沒有等到第二天的早朝,而是就站在城樓之上直接頒布了對東征將士的嘉獎詔書。     跟隨聖駕東征的大臣們一一論功行賞都得到了重重的賞賜。     其中最令人嗔目的莫過於太監王謹,他竟然得到了皇上親賜的金安、玉帶,范弘和金英也各有賞賜。     於是,這一天的紫禁城上上下下均沉浸在一派喜氣洋洋之中。     賞賜過後,朱瞻基特命百官各自回府休整,自己則帶著錦衣衛和禁軍由午門入內,經過開闊的太和門廣場,經金水橋步入前朝的正門——太和門,發現張太后與皇后及諸妃正在太和門內列隊相迎。     朱瞻基立即下了御輦,與皇太后見了禮,扶著太后與后妃一起入了仁壽宮。     仁壽宮正殿,皇太后端坐在上首,朱瞻基一掀龍袍跪在當場,「兒臣出征之前未向母后稟告,也未當面辭行,特請母后恕罪!」張太后微微一笑,「皇上怎可行此大禮?快快起來!皇上一心為國、為民、為了江山社稷,軍國大事皇上自然是一言九鼎,用不著跟母后稟告,母后只是擔心皇上的龍體和安危。如今好了,皇上親征立即旗開得勝平安歸朝,真乃天佑大明,祖宗保佑呀!」朱瞻基站起身坐在張太后身邊鋪著金心大紅閃緞坐褥的御椅上,目光在殿內候立的后妃當中掃了一圈竟然沒有發現若微的身影,不禁有些納悶。     張太后鳳目微閃早已心如明鏡,遂開口對后妃們說道:「皇上東征歸來定是乏了,你們都各自回宮吧,晚上母后在這仁壽宮裡擺宴為皇上接風,都早些過來!」「是!」皇后及諸妃皆各自退下。     張太后見眾人皆已退下才開口問道:「母后原來不該問,只是事關皇家體面還是想問一問,皇上打算如何處置漢王?」朱瞻基答道:「城破之時,叔王從密道逃走想南下渡江,然而在渡口被追軍趕上,所以生擒。朕想在西華門外建一處宅子,讓叔王在此終老。」張太后連連點頭,手捻佛珠道:「阿彌陀佛,皇兒真是仁德之君,如此最好。」「只是那些蠱惑叔王謀反的軍士和藏匿於北京、天津、山西、山東等地的奸臣,朕絕不輕饒。朕已命刑部和錦衣衛徹查,一定要將這些賊人一網打盡!」朱瞻基言辭肯定,然而目光中卻透著一絲游移。     張太后看在眼裡心中自然明白索性把話說開了,「皇上稍安,貴妃微恙。原本想等皇上休息休息解了乏以後再跟你說。可是看皇上緊張的神色,母后就直接說了!」「母后?」朱瞻基隱隱地覺得有些不安,神情立即焦急起來,「貴妃……」張太后從几案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小錦盒遞給朱瞻基,「皇上看看,這個可是你們在閨房之中常用之物?」朱瞻基聽了越發糊塗,打開一看只見是粒紅丸,不由愣了,「這是何物?」「皇上真不知道?」張太后緊盯著天子的龍目。     「朕真的不知!」朱瞻基把盒子蓋上又放在几案上,「請母后為兒臣解惑!」「那這個呢!」張太后又遞給朱瞻基一本小冊子。     朱瞻基目光一掃:「《女訓》?」「武則天的《女訓》!」張太后面色微黯,「長樂宮裡你的寵妃身邊藏著這個,難道她是要做武則天?」「母后!」朱瞻基愣了愣,隨即笑了,「她看書就是雜,什麼詩詞典集、奇聞演義都拿來看,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張太后嘆了口氣,「皇上如此偏袒她,母后也沒什麼好說的。可是那紅丸又做何解釋?青樓里下三爛的玩意兒也堂而皇之地拿到宮中給天子來用?皇上就是要用,也要用太醫院精心配治的上好的東西。這民間青樓里的『回春丹』兇猛似虎搞不好就是精盡人亡,想當初郭妃就是把這個呈給你父皇……」張太后說到此時眼中含淚以帕掩面,語滯而歇了。     朱瞻基面上紅一陣白一陣,「母后,此物從何處來?兒臣與若微在閨房之中從來都是自然隨性,從不用這些助情的東西。況且若微自己就懂醫,若是真的對兒臣身體有害,她是斷斷不會用的。」「是從她宮裡搜出來的。她不承認找了個丫頭頂罪,如今那丫頭咬舌自盡了,也再無從對質!」張太后嘆了口氣,「母后剛知道的時候氣極了,罰她幽居自省,沒想到……」「母后!」朱瞻基龍顏大變,額上立即滲出了一層汗珠兒,「若微,她怎麼了?」「還好!」張太后頓了頓,「只是孩子沒能保住!」「孩子?」朱瞻基立即從椅上彈了起來,面色慘白如紙,更是心急如焚,「請母后恕兒臣失儀之罪,兒臣要過去看看她!」話音未落,朱瞻基就匆匆向外走去。     「皇兒!」張太后在他身後輕喚道,朱瞻基再回首時只見母后面上熱淚縱橫,她顫顫巍巍地說道:「只怪她自己刻意弄玄,有了龍種為何不報?若是母后早知道,絕不會是今日的結果,皇上要怪,母后也無話可說,只好搬回南京舊宮,永不北歸,再也不管你們小夫妻的是是非非!」「母后!」朱瞻基無奈之下只得重新回到座前再次跪拜,「母后,是兒臣莽撞了,一聽到她出了事心急如焚。兒臣沒有責怪母后的意思,兒臣也知道母后處事一向謹慎,只是覺得這件事聽來有些蹊蹺,想先去看看她,母后千萬不要多心,經過此次與漢王樂安一戰,兒臣才更感覺到親情的珍貴,家國和睦的不易。請母后寬心!」「瞻基,難為你如此通達!」張太后將朱瞻基扶了起來,忍不住又是珠淚漣漣。     朱瞻基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入長樂宮,只見宮內陳設依舊,只是如今整座宮苑靜靜的沒有半點兒聲響,在宮門口和廊子里遇到長樂宮的宮女和太監,他們如同驚弓之鳥立即丟下手裡的活兒「撲通」一聲伏在地上,連個大氣兒也不敢喘。     看到他們誠惶誠恐的神情,朱瞻基心情越發的沉重,步入正殿卻發現空無一人。     「來人!」他輕喚著。     「皇上!」老成持重的湘汀悄悄上前。     「貴妃呢?」他問。     「貴妃搬到後院西所移清閣去了。」湘汀低垂著頭回道。     「哦?」朱瞻基若有所思,出了正殿走在長樂宮寬敞的庭苑裡順著長廊行至後殿,穿過花苑從西山牆上的隨牆小門進入西跨院,這裡是一處面闊五間黃琉璃瓦廡殿頂的小型建築,左右各有東西兩排配殿,此院是長樂宮最為僻靜之所,殿閣小巧緊湊,庭院幽深寂靜,夏日裡古柏綠藤遮天蔽日,設在廊下的鞦韆架與隨意而擺的藤椅香幾,讓人置身其間恍如又至江南民居一般。     司音、司棋站立在門口,見朱瞻基來了立即下拜,朱瞻基揮了揮手示意她們不要作聲,自己悄悄步入室內。     正堂沒人,東次間也沒人,剛進入西次間的門口就看到一個背影兒,海天霞色的白衫輕薄如冰綃,白色中還略略帶些粉紫,朦朧如夢的一身白衣素袍中裹著俏如一枝梨花的玉體,這情景撩人至極。     此時的她背對著自己正端坐在室內,朱瞻基緩緩向里走去,只見她面前放著一座綉屏,而她正凝神靜氣走針引線。     若微是十全才女,琴棋書畫歌舞俱全,可是唯獨最怕女紅綉活兒,何時見她拿過針線?然而此時她全神貫注只專註於面前的綉屏,彷彿她的世界裡只有面前這一幅綉品。     再看那圖案居然是頗有些俗套的「百子圖」。     朱瞻基不禁更是納悶,他彎下身子從身後將若微摟在懷裡,口中輕吟:「寶髻鬆鬆綰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遊絲無定。今兒到是奇了,朕的若微這舞琴弄曲的纖纖玉手怎麼拿起繡花針來了?」若微手上微微一滯,隨即把頭輕倚在他胸口處幽幽說道:「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司馬光的這首《西江月》倒真是應景兒!」朱瞻基心中一陣悸動,他摟緊了懷中的佳人,「你的事,朕都知道了。讓你受委屈了,朕知道,定是有人在母后面前搬弄是非刻意陷害,朕一定為你主持公道,還你清白!」「不必了!」若微態度如常,從她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兒不悅與哀傷,她只是有些氣力不支,呢喃低語道:「皇上剛剛回朝,有多少大事等著皇上明斷,這等小事就不必操心了。」     朱瞻基似乎覺得哪裡有些不對,「怎麼朕才走了這些日子,你的身子就瘦成這樣,這衣裳像是掛在身上一般,這腰肢更是瘦得不堪一握,若微……」他低頭貼近她的臉,忽然發現她玉面滾燙,立即大驚失色,「你?你身子還沒好利落怎麼還坐在這裡綉這個?」「皇上,這是臣妾送給紫煙新婚的賀禮,請皇上成全。」若微說完便直起腰身低下頭繼續伏在綉屏上引線,滿頭雲霧趁著那如玉的白頸,幾縷青絲隨意飄散在耳邊,那樣子煞是動人只是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壯。     「若微!」朱瞻基立即將她打橫抱起,幾步走到寢室放在八寶玲瓏屏台床上,又拉來錦被給她蓋好,「來人!」「皇上!」司音、司棋、湘汀等人立即入內。     「娘娘的身體到底如何?宣太醫了嗎?太醫怎麼說?」朱瞻基滿面憂慮道。     「娘娘!」司音與司棋相視之下都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只得把目光投向了湘汀,湘汀立即跪在地上回道,「皇上,是奴婢們大意了,沒有侍候好貴妃娘娘。娘娘原本有了身孕,只是因為當時皇上要親征,娘娘心思重,怕皇上放心不下所以才瞞著,原想等皇上凱旋之後再報喜訊。可是沒想到突然就出了那樣的禍事……」湘汀緊緊抿著嘴唇,斟酌著話語。     司音與司棋已然低聲輕泣起來。     朱瞻基的目光緊緊盯著床上的若微,過了半晌聲音才悠遠地傳了出來:「太醫怎麼說?」湘汀彷彿明白了,立即點了點頭:「皇上放心,太醫說娘娘只是傷心過甚,好好調養應無大礙,只是日後若是再得了龍胎,一定要好好保養,否則……」「朕知道,朕絕不會讓這樣的事再發生了!」朱瞻基緊握著若微的手,只覺得這手彷彿並沒有隨著她長大,似乎就像她八歲入宮時一樣,依舊是小小的,冰冰的。     「紫煙,現在如何了?」朱瞻基掃到不遠處的綉屏突然問道。     「紫煙姑娘也活過來了,只是身子弱得很,而且以後也不能開口講話了,所以貴妃娘娘將紫煙送到宮外的娘家,讓董夫人好好照料。娘娘說紫煙如今遭此變故這宮裡不能留也不好嫁人了,所以想把她許給繼宗少爺,孫家書香世家,定然會善待她的……」湘汀說著說著,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終於哽咽難言了。     朱瞻基點了點頭:「去把范弘和阮浪給朕叫來!」「是!」不多時,御用監太監范弘與阮浪雙雙入內。     「范弘,代朕擬旨!」朱瞻基緊握著若微的手,眉頭微擰,緩緩說道:「鴻臚寺序班孫忠為官多年,一向勤勉盡心、恪己奉公,今升為中軍都督僉事。孫忠之妻董夫人為人慎肅恭謹賢名遠播,冊封為嘉義夫人,並賜玉牌以後可隨時從西宮門入宮探視貴妃。」     「是!奴才記下了!」經過東征伴駕,朱瞻基對舉止文雅、應對得體的范弘很是喜歡,又知道他喜歡讀書,熟悉經史典籍,長於文墨,所以特意升他為司禮監,讓他負責草擬奏章,傳宣諭旨。     「另外去傳旨的時候再帶上一句話,就說長樂宮宮女紫煙忠心護主與皇貴妃情同姐妹,自今日起領縣主俸祿,等她傷好之後,將她賜給孫府長孫孫繼宗為妾,到時候朕與貴妃自當另有重賞!」朱瞻基斟酌再三隻能如此決定,孫家此時接收了紫煙,不僅是為若微去了一塊心病,也讓朱瞻基心存感激。     只是如此一來孫家自會招惹母后不快,所以他才特意頒了恩旨,不僅是為了提高若微娘家的地位,更是為了讓宮內外都知道,皇上雖然不會為了貴妃與母后相爭,但皇上也絕不會讓貴妃白白受了委屈。     「是!」范弘頻頻點頭,「奴才都記下了!」朱瞻基又對阮浪說道:「如今金英與范弘、王謹都跟在朕的身邊,也算出頭了。你們四人一同入宮,既是同鄉又是同族,自然是想著有福同享。金英也多次在朕面前為你說過話,今日朕就命你為這長樂宮管事,同時把這長樂宮裡的安危榮寵也交到你手上,你可敢當?」阮浪鄭重答道:「奴才也不知能不能當得起,只是奴才明白,從今日起這長樂宮裡的一草一木都與奴才的命共存。」朱瞻基點了點頭,「去吧,下去吧。」「是!」當所有的人都退下的時候,朱瞻基半倚在床頭,將若微的身子攬在懷中,用自己的下頜輕輕蹭她的臉低語著:「你想要的,朕都會給你。只是你要答應朕,一定要好好的,活得長長久久的。」     「有多長?」她的聲音柔柔的,彷彿從遙遠的天際邊傳來縹緲得聽不真切。     「比朕長就好!」他說。     「瞻基」!她探起頭眉心緊蹙一雙眼睛緊緊凝視著他。     他笑了,「是心裡話,你一定要活得比朕長才好,否則這心被凌遲的滋味,朕是熬不住的!」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美目中流淌下來,她想忍可是怎麼也忍不住,他伸手為她輕輕拭去淚水,伏在她耳邊低語著:「從來就不想看你哭,可是卻總讓你哭,朕真是沒用!」「瞻基!」她止了淚,在一片晶瑩的淚水中漾著清如蓮花的笑容,「我想要個兒子。」     「好」!他把她緊緊摟在懷中,用手輕撫著她的秀髮,「朕說過,朕的嫡長子一定是若微幫朕生的。如今朕再加上一句,朕的皇太子一定若微生的。否則朕寧肯絕嗣。」     「瞻基!」她又哭了,不知是委屈還是欣慰,有的時候有情比無情更讓人害怕,因為你會惶恐總有一天將難以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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