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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鳳凰浴火隱於朝 第十六章 千騎卷平岡

    山東樂安城漢王府書房內燈火通明,漢王朱高煦坐於正中,分列兩旁的是王府護衛指揮使韋氏三兄弟及千戶王玉、盛堅、李智、樂安知州朱恆等人。     王玉說道:「如今形勢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漢王殿下怎麼反倒猶豫起來了?咱們兄弟籌備了這麼些年,等的不就是這麼一天嗎?」盛堅掃了他一眼道:「王兄你有所不知,殿下剛剛見了朝廷派來的特使,皇上開出了封厚的條件……」「什麼特使?不就是一個小太監嗎?讓一個太監來傳旨不過就是羞辱殿下!」李智插言道:「還說什麼豐厚的條件?以殿下當年跟成祖爺出生入死血戰沙場的功勛比,那幾萬石祿米幾百匹戰馬又算得了什麼?依殿下的功勞,就是不能被立為太子承繼皇位,那也得封一個藩屬遼闊的富庶之地呀,這麼些年囚於這小小的樂安城裡困手困腳,受著窩囊氣,如今好不容易萬事俱備,殿下千萬不能手軟,錯過這天賜的機會!」漢王朱高煦的目光緊盯著樂安知州朱恆,朱恆手撫鬍鬚道:「殿下,依下官看皇上派來宦官安撫殿下,那是做給天下人看的,恐怕如今京里早已亂成一團,殿下不要中了皇上的緩兵之計才好!」朱高煦聽了頻頻點頭,「朱大人此言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剛剛王玉說得不錯,如今之勢只可向前不能退後半步,只是還差了些火候。」     「火候?」護軍指揮使韋達瞪著一雙濃眉大眼愣愣地問道:「什麼火候?咱們兵馬已備,又存了那麼多的糧草,這不是已經萬事俱備了嗎?」「大哥別吵,殿下的話自然另有深意!」韋興開口道:「殿下是說我們派出去聯絡京城大臣和各地藩王的那批『暗影』?」「正是!」朱高煦眉頭深鎖不無憂慮地說道:「各地藩王還好說,京中的大臣中有許多人都是三朝元老,若是不知道他們的實底兒,咱們還真不能妄動。」「這有何難?」王玉又道:「如果這些人腦子清楚,心裡明白,歸順漢王最好。若是他們想不明白,冥頑不靈,咱們就像當年剷除兵部那個老頑固方賓一樣,派『暗影』將他們殺了省事。」     「住口!」漢王聽了面色鐵青,額上更是青筋直暴,王玉的無心之言反而扯出一樁無頭公案。     那是永樂十八年的事情,兵部尚書方賓奉命平叛山東境內的唐賽兒起義,圍剿了數月仍不能將元兇緝拿,惹得永樂帝朱棣盛怒之下親派錦衣衛京營五千精銳平亂,一舉成功。     作為兵部尚書的方賓因為此事而面上無光,於是從未放棄過派人徹查此事。     到了永樂二十二年,永樂帝朱棣為了親征漠北(韃靼)召集群臣集議,方賓與戶部尚書夏原吉以國庫、糧草、馬匹空乏為由力諫相阻,惹朱棣龍顏震怒,當下將方賓與夏原吉撤職下獄。     方賓在獄中無疾而終,最後被認定為是畏罪自盡。     事實上方賓之死是被人滅口,因為他已查到由唐賽兒引起的山東境內十多個州郡的叛亂正是漢王暗中籌劃的,只是還未來得及上奏就被漢王潛入京城的「暗影」發現提前將他滅口了。     「去,再派一批『雪雁』,三日之內一定要將城中大臣和各地藩王的準確消息傳回來!」朱高煦吩咐之後,擺了擺手,「你們都下去吧!」「是!」眾人紛紛退下。     漢王靠在寶座椅中閉上了眼睛,已經連著兩天兩夜沒合眼了,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自己的父親永樂帝朱棣狠狠瞪著他,「青雀,你真的要反了嗎?當年人人都說你有反骨,朕不忍心,也不願意將你斬草除根,可是如今你真的反了嗎?你反的是朕辛辛苦苦經營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反的是大明朱家的千古帝業啊?逆子!你這個逆子!」「不是,高煦不是!」漢王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喃喃地喊了起來,「父皇,這不是高煦的錯,這不是高煦的錯!」「這當然不是漢王的錯!」一個清麗嬌媚的聲音悄然響起,漢王猛地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穿著黃色團蝶百花煙霧鳳尾裙,明黃色真絲宮裝,宮髻上插上金步搖的側妃李秋棠。     「你?」漢王朱高煦眉頭緊擰沒好氣兒地吼道:「怎麼把這身衣裳拿出來穿了?」「這身衣服怎麼了?不好看嗎?」李秋棠特意在朱高煦面前扭轉腰肢輕盈地轉了兩圈,隨後亭亭而立就在與他咫尺相距的地方站住了,「這身衣服現在穿正好。如果殿下速速拿定主意,一舉成功,那秋棠就是新天子的皇貴妃,穿黃戴鳳是再正當不過了。可若是殿下猶豫再三失了先機,那麼我們必然是一敗塗地,再無轉機。那麼,這身衣服也就成了祭服,往後也再沒機會穿了。」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朱高煦指了指桌上的信函,「瞻基叫人送來的,字裡行間情真意切,他說只要本王取消了起兵的念頭,他一定為我改封藩地,封一處江南富庶之地給本王,而且子孫世襲永不撤藩,還要給本王增加祿銀和人馬。」     「怎麼?這點兒小恩小惠,殿下就動心了?這麼多年苦心經營全都付諸流水了?」李秋棠秀眉高挑,她走到朱高煦身邊伸出纖纖玉手拿起案上的那封信,兩手輕輕一揉,隨即手指翻飛,只在轉瞬間那封信函便化作碎片洋洋洒洒地飄落到地上。     「你……你怎麼給撕了?」朱高煦大感意外,手指幾乎戳在李秋棠的鼻子尖上。     李秋常不驚不怕,迎著朱高煦的手指把臉一迎,笑容不減道:「不僅如此,小皇帝派來傳信的那個太監也被臣妾下令殺了,如今也化為千萬碎片碾落於塵土之中作了護花之泥!」「啪」的一聲,朱高煦如同鐵扇一般的大手結結實實地打在李秋棠的臉上,這力道太大以至於她重心不穩身子搖搖晃晃撞到桌角,只是她強忍著臉上和腰腹之處的疼痛始終都沒有哼出聲來,一抹猩紅的鮮血從她的唇邊緩緩漾開,襯著她絕色的容顏和傾城的笑容,讓朱高煦看了竟然驚詫得說不出話來。     「你這個女人,心也忒狠了,怎麼也不跟本王商量一下就這麼決定了?」朱高煦伸手去抹她唇邊的血跡,而她卻躲開了。     李秋棠轉過身緩緩向室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留下縹緲如煙的聲音:「殿下有過兩次謀得皇位的絕好機會,一次是永樂二十二年,你父皇成祖爺死在北征路上,那次殿下猶豫了,所以眼睜睜地看著你那位最不濟事的胖哥哥登基做了皇上。     第二次天公作美,病弱的仁宗——你的兄長服了我們送進去的春藥暴疾而亡,我們做好諸般機會,只是因為慢了一步,殿下又錯過了,依舊是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侄兒在奉天殿里坐上龍椅。現在,機會又來了。這一次殿下還猶豫嗎?前兩次殿下輸了,失去的只是龍椅。而如今如果您再猶豫,再慢上一步,那麼殿下陪上的就是自己的性命,還有漢王府的子子孫孫!」「秋棠!」朱高煦緊走幾步追了出來,他緊緊地將李秋棠摟在懷裡,「別走,本王心裡亂得很。」     「三日,殿下還要等三日嗎?」李秋棠嘆了口氣,輕輕撫著朱高煦的胸口問道。     「是,要看三弟和那幾位靖難重臣的意思,若是他們能與本王聯手,則大事必成;若是反之……」朱高煦看著西牆上掛著的盔甲與寶劍,不再開口。     「若是反之,就一併除之,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留給敵人!」李秋棠面上是媚如陽春的神情,只是眼神兒空洞得有些嚇人,就是久經沙場的漢王看了也不免心驚。     與此同時,朱瞻基在紫禁城奉天殿早朝時頒下詔書,於皇城門口張榜公告漢王寫給自己的戰書,又下旨在全城緝拿漢王朱高煦的舊部和親信。     同時聽從楊榮的建議召回鎮守大同的武安侯鄭亨和鎮守永平的遂安伯陳英,留在京中以備調遣。     面對京中兵勇和戰馬不足的現狀,朱瞻基赦免了一大批輕罪軍徒,讓他們從征戴罪立功;又下旨讓百姓和官員進獻馬匹,特命戶部派專人檢選並分別造冊登記,待日後加倍封賞。     朱瞻基一面下旨命武陽侯薛祿為主帥,率兵二萬為先頭部隊直抵樂安。     一面親往天壇、地壇、宗廟祭祀諸神,然後又令同母弟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留守北京領監國之命,同時令廣平侯袁容、武安侯鄭亨、尚書黃淮等人協助居守皇城。     隨後立即帶領騫義、楊士奇、夏原吉、楊榮,吳中、胡瀠等人以迅雷之勢親征樂安。     為了兵貴神速,除了步兵與騎兵之外,朱瞻基捨棄了皇帝的鑾儀也馳馬而行,即使這樣各種火器銃炮及兵器糧草的運輸隊伍經過,也讓沿途道路變得擁擠不堪,道路兩邊是百姓的良田和夏收之後晾曬的糧食,為了搶時間,朱瞻基斷然下令讓隊伍越道而行,如此一來大軍所過之處良田損失頗多。     夜晚宿在野外,在簡陋的營帳內朱瞻基召集隨行大臣共議國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朱瞻基開口第一句說的竟會是減賦。     「山東境內明年的賦稅減免三成,東征大軍一路上所過州郡踩踏的百姓耕田,請戶部官員記錄在冊,除了減免稅款以外等班師回京之後還要重重優撫!」「皇上聖明!」戶部尚書夏原吉眼角微微潤濕,他身形微顫跪在帳中,「臣替山東的百姓叩謝皇恩!」「夏大人言重了,快快請起!」朱瞻基環顧諸臣說道:「明日日落之前大軍即可到達樂安,只是朕心中尚有一事難決,所以想聽聽卿輔們的高見!」眾人紛紛揖首道:「請皇上示下!」「依諸位大人看武陽侯薛祿這個前鋒能否旗開得勝拿下樂安?」朱瞻基龍目炯炯,直擊要害。     此語問得十分直接,省去了太多的鋪墊和序言,反而讓諸臣不好回奏。     英國公張輔撫須答道:「皇上真乃聖君,皇上有此一問,這答案必然是心中有數了。」朱瞻基笑著搖了搖頭:「朕恐會錯了意,曲解了忠臣。」     「皇上!」名將柳升說道:「那天在乾清宮東暖閣里提到出征之事,皇上把目光投向武陽侯薛祿時,臣就坐在武陽侯身邊,記得當時他面色大變,還未上陣對決就已心生畏懼,這氣勢自然已經輸了大半!」「皇上,薛祿曾在『靖難』之役中與漢王並肩作戰長達兩年,二人自然會有同生共死的患難交情,況且漢王勇猛兇悍、戰功顯赫,曾多次在陣前救下成祖爺,雖然過去了二十多年,但是在軍中的威名還是有的。     薛祿流露出為難和怯懦的情緒也並不奇怪!」楊榮一番說出來,朱瞻基連連點頭。     「如此,我等就更要加快速度急早到達樂安才好!」朱瞻基拿定了主意,「傳令下去,今夜寅時一刻拔營,讓將士們備好乾糧,從現在起不再停下生火做飯,一律邊行邊吃。」     「皇上,百里趨利是兵家大忌……」柳升剛待開口相勸,只是他看到朱瞻基面上淡定從容的笑意,反而一時語結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卿的擔心朕都知道。只是如今咱們是在跟叛軍搶時間,現在他們還不知道朕御駕親征,面對薛祿帶領的二萬兵馬定是會生僥倖之心。這樣,咱們可以將他堵在樂安,想那樂安彈丸之地,東征大軍就是圍而不打這一仗咱們也是必勝無疑。若是等他得到了消息,如果狗急跳牆,北上兵犯濟南或是南下攻打南京,到時候借長江天塹與我們隔江對峙,這仗就不好打了!」朱瞻基沉靜內斂,雖然每每與臣下議事時少有慷慨之詞,然而穿著盔甲的他比穿著龍袍更像天子也更有魄力和威儀,就像一把收在鞘內的寶刀,雖未出鞘但鋒芒與寒光卻不經意間無形地四散開來,這就是所謂的龍威與劍氣吧。     一番話說得在場諸位大臣頻頻點頭,無人開口相駁,半晌之後楊榮則開口說道:「皇上所慮正是臣下最為擔心的,當初漢王常借故在南京逗留遲遲不肯返回藩地,這南京又是大明龍興之境,絕不能給叛軍奪了去,臣請皇上派幹將協助陳王朱宣鎮守淮安,嚴防叛軍南逃!」「好。楊學士所言甚合朕心,如此一來就斷了他南下的出路!」朱瞻基立即命秉筆太監范弘擬旨照辦。     「只是濟南城池堅固,若是被漢王奪了去,怕是終成大患!」夏元吉主管天下田賦深知濟南乃是山東富庶之地,於是憂心忡忡地說道。     「夏大人真是急糊塗了,嘴上說這濟南城池堅固,那一時半會兒漢王怎麼攻得下來?」英國公張輔接語道。     夏原吉搖了搖頭,苦笑道:「英國公此言不假,可如果漢王不是強攻而是智取呢?」「智取?怎麼個智取?」營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原吉。     夏原吉先是看了看朱瞻基,然後目光停頓在吏部尚書騫義的臉上。     騫義初時不明,隨即恍然大悟,「夏大人是說山東都指揮使靳榮?」眾人皆是不得要領,營帳之內似乎只有他二人明白,朱瞻基盯著騫義問道:「靳榮是何許人?」騫義立即回奏道:「靳榮是一員悍將,為人忠勇也立過不少功勛,只是脾氣暴躁,常常有些越禮之舉,曾經有一次在醉酒後行兇惹事,成祖爺大怒原本要判他極刑,後來還是漢王從旁勸說,這才將他貶到山東在濟南府做了指揮使。每逢年終官員們的升降考核中,他都是功過相抵,於是這麼多年也沒有得到升遷。」朱瞻基點了點頭,騫義的話他聽明白了,這個人雖然忠勇卻性情暴躁又手握一方兵馬,原本對先帝和朝廷就有些怨言,如今漢王起兵若是派人遊說,他念在漢王對他的再造之恩說不定會一同反了。     如果這樣一來濟南落入漢王的手中,以濟南為根據地北上可以逼近京城、南下可以進攻江南,不行,這太險了。     朱瞻基面色微微有異,他立即想出了破解此局的關鍵之結,「騫義,你對濟南布政使和按察使可了解?」騫義一愣:「回皇上,臣主理吏部,對於各地官員雖不能說是知之甚深,帶對其才幹、秉性、身家還是知道的。」「那濟南布政使與按察使為人如何?與靳榮平時關係是否和睦?」朱瞻基緊緊追問。     「這?」騫義立即把二人的背景細細講來。     「好!」朱瞻基一個好字出口,面上神情立即輕鬆了許多,「好了,眾卿都累了,早些下去安置吧,還有不到兩個時辰我們就要啟程趕路了。諸位大臣除了英國公、柳升以外都是文官,也都上了年紀,這樣跟著朕勞碌奔襲,朕實在是於心不忍,不如咱們分兵兩路,朕帶一部分人馬先行,諸位大臣隨後跟上?」朱瞻基一時急一時緩倒讓眾臣著實摸不著頭腦,諸大臣中以楊榮和騫義年長,他二人立即說道:「臣等雖老邁但還不至於連累大軍趕路,臣等願意追隨皇上,生死同往!」「好,既然如此,就好好回去休息吧!」朱瞻基連連點頭,並起身親自將諸臣送至營帳外面。     仰望著滿天繁星的夜空,朱瞻基站了好久。     他又想起了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跟隨皇祖永樂帝朱棣北征漠北時的情形,就在飲馬河,看著裸露在地上的白骨與破舊的荊旗,他手捧一黃土對皇爺爺言之鑿鑿的許諾。     是的,先祖們浴血打下來的江山,孫兒不敢也不能看著它有任何的閃失。     「皇上,夜深了,早些就寢吧!」身後低沉略帶沙啞之音的正是經近侍太監金英引薦新調到自己身邊的御用監王謹。     朱瞻基回首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與金英同時從安南被俘,又同時入宮做了太監,如今金英身為大內總管是朕身邊的紅人,你可嫉妒?」「皇上!」王謹沒有惶恐地低下頭或是立即跪在地上,他只是迎著天子的目光點了點頭,「是的,奴才是嫉妒,但奴才不是嫉妒金英今時今日的地位和權力。奴才是嫉妒他的運氣和機會。奴才與金英、范弘、阮氏兄弟同為交人,我們一同入宮為奴,只有金英有機會得以侍候您。不管是在太孫府還是後來的太子東宮,每當看到金英臉上發自內心的笑,我們就知道,他過的日子與我們是不同的。雖然都是不男不女的閹人,但是您讓他過上了人的日子。您還給他起名叫『小善子』。善?這宮裡的『善』太少了,雖然現在您下旨讓他重新用自己在家時的名字金英。但是我們還是喜歡您給他起的那個『小善子』!」王謹眼中晶瑩閃過,他強忍著將眼淚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朱瞻基點了點頭,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在這宮裡,皇上也好,宮女、太監也罷,都是在做自己的本分。不要想得太多。高處不勝寒,即使是皇上,也有皇上的無奈。其實別說是太監了,就是大臣與藩王都不能結黨營私,按理說朕原本不該容你們,可是你知道朕為何從了金英所請,把你們幾個都調到朕的身邊來?」王謹搖了搖頭。     「因為你們幾個的生死之交結於幼年憂困之時,這麼多年在宮中經歷沉浮榮辱,還能相扶相助、不離不棄,金英顯貴之後也能不忘本、不避嫌地向朕引薦你們。朕是珍惜你們之間的這份情誼,所以才成全你們的!」朱瞻基的聲音帶著特有的磁性,在寂靜的夜裡讓人聽了竟覺得暖暖的,就像散著光亮的火燭,照亮了別人也照亮了自己。     「撲通」一聲,王謹跪在了朱瞻基腳下,「奴才不想說感恩的話,因為奴才現在還沒有資格說。奴才只想請皇上賜奴才一個機會,讓奴才以後在皇上身邊能夠挺直腰板。」朱瞻基注視著王謹,「你倒是很機敏的,剛剛在帳中朕與諸位大臣的一番話你全都聽見了,竟然連朕的心思都猜到了。只是你該知道,雖然這個機會也許會令你立下奇功,然而更可能會讓你人頭落地,身首異處!」「皇上!」王謹臉上儘是決然之色,「請皇上成全!」朱瞻基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隨朕入帳!」「是!」王謹面上未見喜色,有的只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執著與毅然。     夜色之中,身著普通百姓服色的王謹牽著馬悄悄走出大營,在營門口身著錦衣的范弘早早候立在側。     「謹弟,愚兄雖然不知道皇上吩咐你去做什麼,但是你一定記住,咱們兄弟都等著你回來!」范弘遞給王謹一包乾糧,王謹打開一看不由笑了:「這是從皇上的口糧里偷出來的吧?」范弘搖了搖頭:「是想偷來著,不過還沒得手就給皇上發現了,這是皇上讓我交給你的。     皇上說,差事辦得如何都要全須全尾地回來,以後有的是建功立業的機會!」「皇上!」王謹眼中一熱,「范弘,如果我回不來了,一定要替我好好報效皇上,咱們何其有幸,遇到真正的有道明君了!」范弘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連連搖頭,「不行,這給皇上盡忠的事情哪裡能替的,你自己回來自己盡忠!」王謹鄭重地點了點頭,立即飛身上馬急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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