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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再見陳平安

所屬書籍: 劍來
一頓家常飯,酒是自釀的土燒。 期間徐遠霞用長竹竿挑落一條掛在天井樑上的鹹肉,再去菜園摘了些青椒,專門給陳平安炒了一盤青椒火腿。陳平安夾了一筷子,說稍微有點咸了,徐遠霞讓他滾門口蹲著吃去。 飯桌上,貂帽少女低頭扒飯,含糊不清道「山主,小陌,我可能需要回一趟蠻荒天下,忙點正事,爭取早回。」 陳平安不動聲sè看了眼小陌,小陌還在跟徐遠霞划拳,卷了袖子,在那兒哥倆好五魁首呢。 這讓陳平安氣不打一處來,除了喝酒跟練劍,你還會啥。該會的,你是一點不會啊。 謝狗抬起頭,腮幫鼓鼓,笑容依舊,「放心,就是點私事,老規矩,不摻和兩座天下的恩怨,絕不讓山主和白老爺為難。」 陳平安面無表情,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小陌。 小陌得了自家公子的提醒,開口問道「何時動身?」 陳平安深呼吸一口氣,差點沒將酒碗摔過去,去了趟青冥天下,出息了啊。 謝狗伸手撓撓臉,「吃過飯,幫忙收拾碗筷就走。」 徐遠霞眯眼而笑,有趣,都是年紀不小的山上鍊氣士了,怎麼還跟少年少女一般的情思。 最後謝狗還真就收拾了桌上碗筷,在灶房那邊忙碌了一通才告別,獨自走向大門那邊,貂帽少女轉過頭,笑容燦爛,提醒一句,「山主,備好行山杖哈。」 陳平安嗯了一聲,「我回了落魄山,就去隔壁山頭砍竹子。」 貂帽少女使勁點頭,轉身走向大門,抬起胳膊豎起大拇指,晃了晃,「不送。」 在謝狗走後,陳平安坐在台階上抽起旱煙,小陌傻了吧唧蹲在一旁,陳平安都懶得說話。 徐遠霞躺在藤椅上,一邊搖晃蒲扇,一邊輕輕拍打腹部。 陳平安率先打破沉默,問道「如何了?」 小陌說道「尚需遞出一劍,好似昭告天下。」 那條劍光會一路輾轉五座天下,途徑各大名山大川,遞劍本身就是合道,歸鞘之時即是得道,正式躋身十四境。 陳平安疑惑不解。 小陌解釋道「並非炫技,得有這麼一劍,才算證明劍修陌生,的確成就了一條既高且遠的劍道。」 陳平安一下子抓住了關鍵,「劍光過境五座天下,肯定會有道力不弱的高人試圖阻攔。」 小陌點頭道「此舉確實很容易被各路道主視為一種挑釁。碧霄道友幫忙粗略算了一卦,五座天下,幽明路上,各有高人攔劍,人數約莫七八。」 陳平安皺眉問道「不會收劍失敗,就等於合道失敗吧?」 小陌笑道「那不至於,按照碧霄道友的說法,我已經雙腳跨過那道門檻了,只因為是劍修,所以就像佩劍給攔在了門外邊。」 陳平安思量片刻,隨口問道「謝狗知道這些吧?」 本以為問了個多餘問題,不曾想小陌搖頭道「她沒問這個,我也就沒說什麼。」 陳平安給這個答案氣得肝疼,連說幾個好字。 小陌委屈道「公子,我若真是個榆木疙瘩,先前在碧霄道友的皓彩道場內就遞劍了。」 陳平安臉sè舒緩幾分,「還有救。」 小陌輕聲道「在山上,經由朱先生提醒,我已經知道劍修白景很驕傲,所以不管她如今是白景,還是謝狗,都不知道如何面對一個境界突然比她高一點的小陌。說實話,她不知道如何以後跟我打交道,我何嘗就知道如何跟她相處了?所以就想著趕緊回到落魄山,好與公子討教一兩個錦囊妙計。」 陳平安無奈道「你該問老廚子的。」 小陌更無奈,說道「問了,可朱先生說他是一個無情的人,哪有資格教深情痴情者什麼道理,問他男女情愛一事,就是問道於盲。」 陳平安拿煙桿磕了磕台階,從袖中摸出一本冊子,遞給小陌。 小陌翻了翻,看得仔細,說道「這些山水見聞的文字記錄,不像她寫的,一看就是公子幫著捉刀潤sè了。」 陳平安又將底稿交給小陌,小陌看過,笑道「這才是她的。」 結果發現公子竟是氣勢洶洶盯著自己,小陌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不遠處徐遠霞輕輕扇動蒲扇,輕聲笑道「兩本冊子本就是一般心思,什麼像不像。所以說啊,小陌,你錯了,大錯特錯。朱斂不是不懂男女情愛,恰恰就是他太懂了,反而給不了你某個最正確的答案。往往把情愛看得太過透徹的人,就失去了愛戀他人的能力。我雖然不知道謝姑娘多大道齡了,是什麼境界,但是在喜歡誰這件事上,她一直是個符合如今容貌、年歲的少女而已。你覺得那本真實的冊子,就是謝姑娘的底sè,宛如一個不施脂粉的鄉野少女,天然質樸可愛,挎著竹籃光著腳採摘野菜,田埂間留下一串淺淺的腳印。而那本你覺得不是她親筆手寫的冊子,彷彿是一個直爽的少女,買了胭脂水粉,別彆扭扭對鏡梳妝,怯怯生生走出門來,去見那個少年。」 「少年若是視而不見,還略好點,少女頂多是覺得失落。」 「如果少年偏要直不隆冬說幾句有的沒的,活該打光棍。」 小陌恍然大悟,隨即問道「徐大哥,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徐遠霞拿蒲扇點了點小陌,哈哈笑道「我要知道咋辦,今兒下廚的就是你嫂子了。」 陳平安嘿嘿笑出聲。徐遠霞將蒲扇一把丟擲過去,「你當年好到哪裡去了,懂個屁,就是靠著臉皮厚才將寧姚騙到手。」 蒲扇被陳平安伸手接住,收起了旱煙桿,後仰倒地,翹起二郎腿,輕輕晃動蒲扇,陣陣清風拂面,微笑道「騙個鎚兒。」 小陌問道「公子?」 陳平安老神在在一句,「趕緊追上去啊,告訴她要去蠻荒就一起去,忙正事就忙正事,遊覽山河就結伴遊覽山河,再與她誠摯言語一句,你遞劍之後,讓她幫忙護道。」 小陌點點頭,身形化虹轉瞬即逝。 徐遠霞好奇問道「追得上?」 陳平安也不確定,「得看謝狗生悶氣的程度了。」 徐遠霞說道「尋常市井女子,最少也該彆扭幾天,更何況是道心堅定的鍊氣士。」 結果感覺就是幾個眨眼功夫,黃帽青鞋的小陌,就與貂帽少女並肩出現在武館門口。 謝狗雙手叉腰,「走半道上,突然想起來,蠻荒那邊也沒啥事可忙的,哈哈,這事鬧的,怪尷尬嘞。」 陳平安與徐遠霞面面相覷。 理由編得這麼蹩腳?! 不愧是自號狗子的人。 徐遠霞笑問道「飯也吃了酒也喝了,陳大山主何時動身?」 陳平安說道「地主家沒有餘糧了,我看武館生意還行啊?」 徐遠霞擺擺手,「滾滾滾。忙這忙那,都不說你什麼,只是別忘了忙真正的正事,到時候記得給我和張山峰發請帖。」 陳平安站起身,欲言又止。 徐遠霞微笑道「到時候我跟張山峰的座位,可不能太角落,面子上掛不住。」 陳平安說道「還沒去過我家山頭看看呢。」 徐遠霞抬起手,說道「會去的,而且估計不跟你打招呼。」 可能是明天就動身,說不定是後天,興許再晚一點。總之這位昔年的大髯遊俠,想要將最後一程山水遊歷,贈予落魄山之行。 陳平安走過去將蒲扇歸還徐遠霞,再次猶豫不決,話到嘴邊就是開不了口。 徐遠霞接過蒲扇,說道「這麼多年的交情了,不用跟徐遠霞說不像陳平安的話。」 陳平安終於還是沒說什麼。 一起御劍離開仙游縣地界,途中謝狗以心聲說道「小陌小陌,很少看到山主這麼……怎麼說來著,進退失據,不知所措?」 小陌點頭道「在徐大哥那邊,公子一向沒啥氣勢可言。」 「山主心底還是很希望徐遠霞去一趟落魄山的吧?」 「那是肯定。」 謝狗想了想,開口說道「山主,我覺得徐大哥其實是想去落魄山的,就是覺得你不夠誠心,才拉不下面子,不願意點頭。」 小陌聽得一陣頭大。 陳平安疑惑道「真是如此?」 謝狗言之鑿鑿,「山主信我的,我看人奇准,徐大哥是江湖中人,最好面兒,就是差一兩句結實言語的小事。」 陳平安無奈道「我又不是沒說過類似的言語。」 謝狗大手一揮,「那也簡單,乾脆綁了他去落魄山!」 陳平安猶豫道「不好吧?」 謝狗豪氣干雲道「小陌來做這件事就是了。跟搶娘們當壓寨夫人差不多,生米煮成熟飯么,一樣的道理。綁了徐大哥到山中,到時候我強忍心疼,跟山主一起罵小陌幾句便是了。」 陳平安沒說什麼。 小陌以心聲道「別出餿主意。」 謝狗白眼道「小陌唉,這都看不出來嘛,山主分明已經默認了啊。」 之後謝狗編了個很謝狗的理由,說瞧見腳下一處山頭風景好,她要與小陌說點悄悄話,山主先行,他們稍後跟上。陳山主說這樣啊。謝次席說是啊是啊,小別勝新婚,哈哈哈。小陌聽得他們倆的「江湖黑話」,總覺得自己早點返回落魄山是明智的。再之後就是小陌跟謝狗摸黑返回仙游縣武館,找到正在閉目養神的徐遠霞,一位準十四境,一位飛升境圓滿,攜手帶一位純粹武夫輕輕鬆鬆遠遊山河,自然不在話下。 陳平安雙手籠袖,站在主山集靈峰的牌坊山門處,翹首以盼。 山主現身之際,道士仙尉剛要收工,先前小米粒來山腳這邊,幫鍾宗師捎話,說老廚子那邊今兒有宵夜吃,仙尉哪怕不餓,還是屁顛屁顛跟著去山上蹭了頓飯,酒足飯飽,肚子有點小撐,散步下山,那是正正好,所以就在山門口多坐了一會兒,自顧自感慨噓噓,憶苦思甜,如今真是過上了神仙日子吶。想著某本折角頗多的書籍,仙尉就要返回書房溫故知新,等到山主一來,仙尉就只好放下小竹椅,哪怕陳平安說自己等人,讓仙尉不必待在這邊。道士仙尉當了這麼久的看門人,又不缺心眼,說反正也是閑著沒事,與山主一起等待貴客就是了。 道士仙尉有點好奇在等誰,要說山主親自出門待客,不多,可還是有幾次的,但是好像都不如今夜這般情景。 就像在等一個相當了不得的大人物。 片刻之後,竟是小陌先生與謝次席帶一人蒞臨山腳。 仙尉有點摸不著頭腦,怎麼看著像是一場綁架? 陳平安眼中滿是笑意,卻是嘴上埋怨道「小陌啊怎麼回事,不像話……」 徐遠霞沒好氣道「不像話,那讓小陌再把我送回仙游?你小子差不多點得了。」 陳平安快步走向前去,徐遠霞抬頭看了眼山門牌坊。 陳平安幫忙介紹道「徐遠霞徐大哥。年景,道號仙尉,我們香火山的新任山主。」 道士仙尉趕忙與這位貴客打了個稽首。 徐遠霞立即抱拳還禮,笑道「見過仙尉仙長。」 仙尉笑道「久聞大名久聞大名。先前山主給我看過一部山水遊記,文采斐然,寫群峰亭亭,形容為『頂有春花,宛然插髻』,栩栩如生,真是寫得漂亮!寫崆峽激蕩,接連用上了九個『或』字,寫常人不敢想常人不敢用。寫折水之游,描摹登頂,就是『寂然不動,與太虛太空,高天同游』,氣魄真大!」 徐遠霞老臉一紅,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客氣幾句。 不知從哪裡竄出個白髮童子,手有紙筆,碎碎念叨,「同行同行,行萬里路,眼見耳聞,一一記錄,描摹萬狀,妙筆生花。」 陳平安拉著徐遠霞一起登山。 仙尉神sè略有幾分惋惜,說道「小陌先生,老廚子那邊的宵夜剛撤掉沒多久。」 小陌點頭笑道「明天再一起。」 仙尉點頭,「這敢情好。」 有小陌一起,明天宵夜就有著落了。今夜老廚子問鍾倩一句,需不需要明兒把飯館子開到鍾大宗師教拳的鶯語峰那邊去,省得你老人家多跑一趟。鍾倩當時叼著牙籤,說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不用這麼麻煩,多走幾步路,不打緊。老廚子笑著問那我不得謝謝你?鍾倩一邊剔牙,一邊說都是好哥們,少說幾句生分話,情誼都在酒碗和菜盤子里了。仙尉在一旁看著聽著,都擔心明天老廚子會不會往飯菜里加點什麼。可要是小陌一起,就穩妥了。 謝狗笑嘻嘻道「仙尉啊,見著了次席供奉,還不趕緊打個稽首。」 仙尉笑容尷尬。沒轍,謝姑娘總喜歡拿自己假冒道士這件事開玩笑。 小陌皺眉道「不要胡來。」 謝狗哎呦喂一聲,好似腳崴了,往小陌那邊靠去,結果被小陌伸手按住貂帽,少女明眸善睞,晃了晃腦袋。 山道那邊,一起拾級而上,陳平安不停抬手,指指點點,大概是與徐遠霞說落魄山藩屬諸峰的情況。 山主得意洋洋,洋洋得意,眉眼飛揚,意氣風發。 白髮蒼蒼卻挺直腰桿的老人雙手負後,順著陳平安的手指望向某處,偶爾點點頭,言語幾句。 與山腳這邊,兩人身形漸行漸遠漸高,他們笑聲卻越來越大。 ———— 先前鄧劍枰被謝狗帶來落魄山,往拜劍台一丟就不管了,只是撂下一句,覺得無聊就去跳魚山找甘一般。 置身於藩屬山頭之一的拜劍台,手持綠竹杖的鄧劍枰有些茫然,冒冒失失去找那位甘姓供奉肯定不太合適。 很快就從一處簡陋茅屋中走出個白衣孩子,手裡拿著一隻紫砂提壺,老氣橫秋問道「何方神聖?」 鄧劍枰一時間有些犯難,總覺得一到落魄山地界,就說是師父新收的弟子,十分彆扭,鄧劍枰只好話說一半,先自報名號,再說自己是北俱蘆洲那邊來的劍修,剛剛在仙游縣那邊與山主分別,是謝次席將自己送來這邊的。白玄一聽仙游縣,就點點頭,「既然曉得徐大哥,肯定不是膽大包天偷摸上山的蟊賊了。如今一門心思想要跟隱官大人拜師學藝的劍修,茫茫多,我得盯著點。」 鄧劍枰愈發無地自容。 白玄看了眼這個陌生面孔的青年,問道「也是劍修么?」 鄧劍枰點頭道「是劍修。」 白玄問道「多大年紀,啥境界了。」 鄧劍枰答道「年近不惑,才是金丹。」 白玄瞪眼道「『才是』,好大口氣!」 鄧劍枰一時無言。 不曾想那孩子仰頭喝了一口枸杞茶,點點頭,「這麼大年紀才是金丹,資質確實差了點,無妨,勤能補拙。不要跟我當了鄰居就有壓力,導致道心不穩。」 鄧劍枰無言以對。 白玄自顧自說道「與你介紹一下,我叫白玄,白也的白,於玄的玄……」 鄧劍枰只能默然。 結果一道身影悄然而至,來到白玄身邊,一抬手一落下,就是結結實實的板栗,打得白玄嗷嗷叫。 鄧劍枰內心一驚。 那位少女開門見山說道「鄧劍枰,你是師父新收的弟子?」 鄧劍枰啞口無言。 郭竹酒笑道「好猜的。對了,我叫郭竹酒,跟白玄一樣,都來自劍氣長城,跟你們北俱蘆洲很親,如今算是親上加親?」 鄧劍枰回過神來,懷捧竹杖,低頭抱拳,「鄧劍枰見過郭師姐。」 郭竹酒掌心朝上,抬了抬,板著臉說道「師弟免禮。」 白玄翻了個白眼……嘿,我躲! 不曾想郭竹酒沒有打賞一記板栗,一腳踹得白玄飛撲出去,只管雙手護住紫砂壺,白玄大搖大擺下山,不忘回頭看一眼鄧劍枰,可憐可憐,成了郭竹酒的師弟。 郭竹酒說道「拜劍台這邊都是劍修。狗子說了讓你找甘棠學劍?」 鄧劍枰只好主動略過「狗子」這個說法,點頭道「謝次席是有這個打算。」 郭竹酒說道「那我先帶你去跳魚山那邊逛逛,認個路,以後你自己隨意。」 鄧劍枰立即致謝。 郭竹酒笑了起來,這個師弟,跟玄參幾個挺像的。 郭竹酒從袖中摸出一柄符劍,解釋道「在自家山頭之間串門,當然可以隨意御劍,但是此外整箇舊驪珠洞天地界,有條不成文的老規矩,修士御風,就需要懸佩這枚劍符了,我們落魄山的譜牒修士也不例外。」 鄧劍枰又開始道謝。 原來老聾兒前不久就搬出了拜劍台,正式在花影峰住下了,親自搭建茅屋,還搬來了鋪蓋,看樣子甘供奉是打算在這邊長住了。 雖說這邊的大師傅,總教頭,名義上是白景,可真正的傳道人,還是甘棠。沒法子,那場鍊氣士和武夫之間的比試,花影峰實在是輸得太難堪了,而且最重要的,關係到老聾兒能否從白景那邊學成幾手精妙劍術。不得不承認,修行一事,同樣是天才,也分檔次,老聾兒自認比不過小陌,更比不過白景。 一般來說,到了山上,就與山外市井有了仙凡之別,鍊氣士再下山去,到 哪裡都是鶴立雞群。可問題是山上,身邊都是山中修道之人,也怕人比人貨比貨的,很容易道心不穩,乃至於道心崩潰,大有人在。多少初登山之輩學道人,起先心比天高,結果時日一久,便泯然眾矣,淪為材質平平的庸碌之輩,何談大道登頂,日漸一日道心退轉,意氣消磨殆盡,形神枯朽如老木。假若老聾兒不在劍氣長城,嫩道人不在十萬大山,在哪裡算不得雄踞一方的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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