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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有張空椅子

所屬書籍: 劍來
大驪京城皇宮,皇帝宋和召集一洲五嶽山君在御書房議事。 本以為那位南嶽女子山君會找借口推脫,不曾想范峻茂竟然也來了。 寶瓶洲五嶽,如今除了南嶽之外的四座大岳,因為還在大驪王朝境內,所以名義上繼續歸大驪宋氏管轄。 其實按照當年國師崔瀺訂立的盟約,戰後大驪疆域退至齊瀆以北,可是東嶽磧山的祖山,其實位於大瀆以南,但是這件事,跟南方仙府祖師堂門口立碑一事差不多,這些年都有些說法和小動作,等到正陽山那場觀禮結束,異議就自行平息了。 離著約定的時辰,約莫還有兩刻鐘,今天的早朝還未退朝,皇帝陛下尚未現身,御書房議事,一般屬於第二場,人數更少,也被譽為「小朝會」。 今天第一個到場的,不是近水樓台的北嶽山君魏檗,而是中嶽山君晉青。 隨後是聯袂而至的兩位東、西兩尊山君,磧山蒙嶸,甘州山佟文暢。 蒙嶸金甲佩劍如武將。佟文暢麻衣赤腳,就像個年邁莊稼漢,腰別一根碧玉材質的老煙桿。 接著才是魏檗,一身雪白長袍,腳踩一雙躡雲履,腰系彩帶,耳邊墜一枚金sè圓環。 最後是范峻茂,身穿墨綠長袍,腰懸一枚玉牌「峻青雨相」。她姿容清秀,算不得大美人就是了。 可能跟魏檗站在一起,別說大美人,連美人都不能算了。 五嶽山君之外,齊渡長春侯楊花,寶瓶洲水神之首。大瀆淋漓伯曹溶,神位僅次於楊花。 這兩位大瀆侯伯,幾乎與晉青是同時到場,剛好可以閑聊幾句,主要還是錢塘江風水洞老蛟出身的曹溶,與晉山君談笑風生。 曹溶與掣紫山晉青是認識多年的舊識了,關係不錯,這位舊錢塘長出身的老蛟,早年常去舊朱熒王朝地界遊覽。 晉青生前既非朱熒王朝的文官武將,也不是修道有成的練氣士,只是貧苦採石人出身,常年開鑿山石,篝火下縋,每次開採老坑硯材,都由晉青負責點燃一炷香,禮敬山神,按照採石人的習俗,若是一炷香順利燒完,就可以進山開採硯材,但是有一次,香火中途熄滅,晉青不願冒險,結果被開採官鞭殺而死,再將屍體沉水。晉青死後真靈不散,被舊朱熒王朝的中嶽老山君青睞,先幫助晉青穩住魂魄,再安排一座土地祠廟塑造金身,之後一路提拔,不斷升遷,晉青最終做到了被朱熒獨孤氏朝廷封正的疊嶂峰山神,等到老山君遭遇一場變故,金身崩碎,晉青便順利繼任山君神位,成為掣紫山之主。 聊過了一些趣聞瑣碎事,曹溶笑問道:「晉山君,我聽說魏山君的自擬神號是靈澤?」 晉青點頭道:「早知如此,我就跟禮部報備一個『夜遊』神號了,魏山君做事不地道,堵茅坑不拉屎么。」 曹溶說道:「掣紫山的幾場夜遊宴,都辦得極有聲sè,山上有口皆碑。」 晉青嗯了一聲,「都是跟魏山君學的,怎麼辦夜遊宴一事,我們都是學生。」 曹溶大笑不已。 大瀆長春侯楊花一直沉默不語。 她在閉目養神,橫劍在膝,手裡輕輕摩挲著那串金sè劍穗。 按例高位神靈參與議事,大驪朝廷允許他們披甲、佩劍上殿。 屋內暫時只有他們三個。 其實不管是晉青,還是曹溶,他們看待高居神位二品的楊花,內心深處,其實也就是把她當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看待。 確實,楊花資歷太淺,履歷太薄,且……運氣太好。當年就只因為是太后娘娘南簪的貼身侍女,便得以成為舊龍州境內那條鐵符江的水神娘娘,等到戰事落幕了,才去大瀆補缺,她可曾做過什麼實事,立過什麼功勞? 反觀與大瀆長春侯品秩相同的晉青也好,神位比楊花還要低半階的曹溶也罷,甚至是那些五嶽儲君之山的正統山神,論歲月,論聲望,哪個不比楊花更強?所以他們私底下每每議論到楊花,都很不以為然。 至於女子山君范峻茂,剛好與楊花既相似又相反,相似的,是說雙方「道齡」相仿,都屬於一洲山水神靈中的新面孔,相反的,是說范峻茂在那場戰事過程中,出了大力,功勞極大,作為五嶽之一,打沒了!曾經徹底失去了山君府、祠廟和道場,所以范峻茂如今在寶瓶洲山上,不容小覷,南嶽的口碑相當不錯。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神位足夠高的五嶽山水「扈從」,今天有資格列席議事。 出席列席,一字之差,天壤之別,說得簡單一點,就是前者可以開口說話,後者參加議事,就真的只是參加議事而已。 數量最多的,便是五嶽的儲君山神,然後還有中嶽地界的雍江水神,至於原本北嶽的鐵符江水神,以及東嶽地界,那條被譽為折水敷文的錢塘江,都有資格列席,只是兩個神位暫時空缺。 猜測新任鐵符江水神和錢塘長的人選,估計今天會一併討論通過? 御書房內,有司禮監秉筆太監負責位次安排,領著一位位身份煊赫的山水神祇落座。 因為皇帝陛下還沒道場,已經在屋內落座的,就各聊各的,等到魏檗帶著三位儲君山神一起進入御書房,屋內氣氛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一來北嶽地界是大驪宋氏龍興之地,山君魏檗屬於一等一的天子近臣,再者如今整個浩然天下,誰不知道披雲山跟落魄山關係好到穿一條褲子,所以一些跟那個年輕隱官沒什麼交集的山水正神,就想著跟魏山君拉好關係,以後自家山頭的慶典,不說邀請陳平安親臨典禮,讓魏山君幫忙說個人情,得到一封陳平安的親筆賀貼,總歸是一種顏面有光的錦上添花。 閑聊的內容,多是些山水趣聞和練氣士的事迹。 論一洲各類掌故之嫻熟,還真沒有誰能比他們更加知根知底。 此外,就是五嶽地界邊境地界,以及一岳轄境內部的山神水神,相互之間時常有類似「借水」或是「引流」的舉措,山水氣數,文武氣運,都有可能互通有無,取長補短,儘可能照顧到靈氣稀薄和香火不盛的貧瘠之地,遇到大旱或是洪澇、地震等異變天災,尤其是涉及練氣士、山上仙府的一些灰sè手段,諸多神靈在不僭越、不違例的本職框架之內,都可以與近鄰們通個氣,相互幫助,例如山神最怕有來龍沒去脈,而練氣士的道場開闢,若是不講「江湖」道義,只顧著收攏天地靈氣而不往外流轉絲毫,這種仙府的建造,無異於在一尊山神的綿延身軀上打了個窟窿,又比如水神最怕那種什麼千年難逢、百年一遇的大旱,長久經受大日曝晒,河床乾涸,便如市井凡俗的那種肌膚龜裂,極為遭罪,一個不小心,祠廟內的水神金身,就會出現不可逆的裂紋。 歷史上,曾有宗門仙府與湖君關係交惡,鬧得沒有任何迴旋餘地,前者一不做二不休,就聯手數國朝廷,乾脆在大湖一系列水源河道的上游,直接築造起座座堤壩,然後更換河道,短短數十年之內,導致那座大湖乾涸見底,億兆水族死亡殆盡,一尊湖君最終金身崩碎。不過這種兩敗俱傷的慘事,終究還是特例,更多神靈與練氣士的關係,要麼精誠合作,同舟共濟,要麼是被利益捆綁在一起,再不濟,至少都能維持個表面和氣。 今天能夠在此落座的諸位神靈,都是山上當之無愧的封疆大吏,雖說也分出了個各自心中有數的三六九等,但是任何一位山水神靈,只要等到議事結束,打道回府了,他們就都是各自轄境內的說一不二的「土皇帝」,管轄著數量堪稱多如牛毛的一眾江河正神、山神土地、河婆河伯和各級城隍。一般來說,山河地界轄境內,只要沒有宗字頭門派,這些高位神靈就更自在幾分。 等到魏檗進入御書房,屋內就不再聊南邊桐葉洲的大瀆開鑿一事,至於夜遊宴,更是故意繞開不提。 誰不知道,早年魏山君曾經遠遊至北嶽與中嶽接壤處,跟山君晉青在各自家門口,大打出手了一場。 不過這些年兩位山君的關係倒是有所緩和,傳聞是那位陳山主親自出面幫他們撮合,不惜親自走了一趟掣紫山。 晉青問道:「阮供奉怎麼沒來?」 作為大驪王朝的首席供奉,龍泉劍宗的上任宗主,阮邛照理說是不會缺席這場重要議事的。 魏檗說道:「好像是劉宗主要擺酒。」 在大驪御書房內,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練氣士與山水正神,都不可心聲言語。 據說是國師崔瀺早年與一位大驪舊山君的提醒,後來就約定成俗了。 晉青問道:「這麼大的喜事,你們披雲山不得辦一場夜遊宴,慶祝慶祝?」 怎麼說龍泉劍宗都是北嶽地界僅有的兩座宗門之一,劉羨陽是陳平安的同鄉摯友,陳平安又是你魏山君的好兄弟,可以辦一場。 魏檗懶得跟他廢話。 晉青問道:「以後是不是得喊你一聲『靈澤』神君了?」 魏檗說道:「我們這些自擬神號,文廟通不通過還兩說。」 晉青蹺起二郎腿,輕輕拍了拍靴子,嗤笑道:「我們幾個,是還很難說,唯獨你魏山君,文廟那邊會不批准?不給你面子就是不給陳山主面子,不給陳山主面子,就是不給文聖老爺面子,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誰不清楚,如今文廟真正管事的一把手,其實就是老秀才。 魏檗微笑道:「回頭我跟文聖轉述一下晉山君這個道理。」 大先生他們幾個讀書人,先前離開落魄山,好像目前還沒有在其餘山嶽露面,極有可能,他們是在視察各地風土人情。 晉青吃癟不已,看著魏檗,想要確定是認真還是開玩笑。萬一真傳到文聖的耳朵里去,終究不美。 蒙嶸打圓場道:「不管文廟通不通過我們的自擬神號,這次是要感謝魏山君的提醒,否則我們根本都知道還有這麼一回事。」 如果不是魏檗傳信至其餘山君府,說依循禮聖親自定下的文廟上古舊例,各洲山君、大瀆公侯可以自擬神號,不然誰敢想? 在座山水神靈,誰不羨慕魏檗的山上人脈。一來北嶽管轄著大驪王朝舊版圖,披雲山在山水官場的身份,有那麼點類似京城府尹,故而與大驪宋氏天然親近,再者披雲山與落魄山是近鄰,押中陳平安,意味著什麼,一洲神靈、仙師們都心知肚明。 有個不知誰率先提出的說法,將一座落魄山視為一個十四境修士即可。 好像這個說法,越琢磨越有意思,餘味深長吶。 如太子是國之儲副,五嶽也各有儲君之山,只是這些作為藩屬的儲君之山,往往與「正岳祖山」相距遙遠。 北嶽披雲山,擁有三座儲君之山,位於寶瓶洲最北端的那座,名為神讖山,山中有連綿巨石如鼓,自鳴隱隱如雷。此外還有隴山與鳥鼠山。 中嶽掣紫山,由連綿八峰組成,其中主峰名為封龍峰,被譽為寶瓶洲中部的萬山之祖,此峰擁有一座能夠被山海志記錄在冊的老君洞。次峰疊嶂峰,是晉青發跡之後,建造山神行宮的開府所在。 儲君之山有璞山和雨霖山。落魄山的盧白象和弟子元寶元來,前些年就在璞山落腳,盧白象與璞山正神一見如故,受邀擔任供奉,因此被大驪禮部錄檔,盧白象等於有了半個山水官身。有這麼一層關係在,璞山山神 與落魄山就算有了一份山上香火情。 東嶽磧山,由大驪舊山君蒙瓏升遷擔任,擁有兩座儲君之山,分別是二酉山和擁有大小龍湫的雁盪山。 西嶽甘州山,鄰近風雪廟,此山不高,故而在歷史上一直不受當地朝廷重視,結果當年在國師崔瀺手上,直接晉陞為一洲西嶽。如今擁有兩座儲君之山,鹿角山和一座據傳有上古真人埋藏寶符的鸞山,主峰竟然高過甘州山數倍,天氣晴朗時分,巍然見於百里之外。 唯獨南嶽梓桐山,只有一座儲君之山,名為采芝山。 等到范峻茂走入御書房的時候,屋內瞬間就安靜下來,只是過了片刻,就繼續熱鬧起來。 這麼一個微妙的停頓,就像是一種無聲的禮敬,一種酒桌上的主動敬酒。 那場戰事,只說五嶽,就數范峻茂的南嶽出力最多,轄境內戰事打得最狠最慘烈。 所以同樣是「小姑娘」,大瀆淋漓侯楊花,不得人心,難免對她輕視幾分,但是碰上一個金身幾乎破碎殆盡又重塑完整的范峻茂,誰都不敢、也不合適怠慢。 比如西嶽山君佟文暢這種見誰都不打招呼的主兒,今天唯獨見到了范峻茂,才願意主動點頭致意。 不過范峻茂也只當沒看見佟山君的示好,關鍵是佟文暢也不生氣。約莫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范峻茂身邊跟著采芝山神王眷,氣度非凡。頭戴帝王冠冕、紫衣象簡的華貴裝束,冠冕之上綴有一顆大如青梅的寶珠。 怎麼看都是王眷更像一岳山君,范峻茂更像是個山君府的神官侍女。 如今寶瓶洲五嶽,就只有范峻茂的南嶽,脫離了大驪王朝的管轄。南嶽本就是一座單憑人力堆土積山而成的特殊山嶽,大戰過後,就被徹底打沒了。采芝山因為當年被妖族軍帳改建為仙家渡口,得以逃過一劫。再加上大驪宋氏失去了對寶瓶洲南方的掌控,采芝山愈發顯得地位超然,可謂一山之下,萬山之上。 范峻茂的座椅位置,剛好在魏檗對面,她側身而坐,單手托腮,直愣愣望向魏檗,笑呵呵問道:「他今天怎麼沒來?」 魏檗意態閑適,翹著二郎腿,輕輕擰轉手腕,反問道:「他怎麼來,用什麼身份?」 落魄山的山主,文聖一脈的關門弟子?還是劍氣長城的末代隱官?都不合適。 你范峻茂都當山君了,怎麼還是想一出是一出。 范峻茂故作驚訝道:「不是有個小道消息,說他無意當大驪國師,但是有可能在你們大驪朝堂上邊,會有個位置嗎?」 魏檗疑惑道:「從哪裡傳出來的謠言?」 范峻茂隨口說道:「這種事情我上哪兒找源頭。」 雖然兩位山君的閑聊,都用了個「他」。 但是誰都心知肚明,是在說陳平安。 等到范峻茂提及「國師」一語,屋內霎時間就安靜下來,都希望兩位山君多聊點關於陳平安的消息。 范峻茂撇撇嘴,就此止住話頭,她偏不讓這些看熱鬧的傢伙遂了願。 其實關於大驪國師空懸一事,今天在座神靈,各懷心思。 若是崔瀺還在,那就什麼都不用多想了,這頭綉虎願意當幾年國師就當幾年,或是崔瀺願意讓誰接任國師就是誰了。 說句良心話,他們這些山水神靈,能有今天在文廟嶄新金玉譜牒上邊的高位,都是拜崔瀺所賜。 大驪王朝沒有國師綉虎,何來一國即一洲的格局?寶瓶洲沒有大驪宋氏,估計下場不會比桐葉洲好到哪裡去。 可是話說回來,既然如今崔瀺再不是大驪國師,他又沒有明確指點國師人選,那麼屋內有些山水神靈,就會覺得大驪王朝沒有國師更好,有些則是覺得有沒有國師無所謂,反正誰都當不好,只要跟崔瀺一比,全都是個笑話,屬於不自量力,甚至連同某個年輕劍仙在內,哪怕他身份再多,都沒辦法成為例外。 最怕的那種情況,是大驪宋氏推上台一個眼高手低的新國師,本事不大,偏偏喜歡瞎折騰。 如果說這些是出乎公心,那麼還有些出於私心,就更不願意大驪宋氏有個可以管東管西的新任國師了。 故而內心希望大驪國師一直空著的山水神靈,還是佔據了絕大多數。 比如有人就很想知道範峻茂的某個態度。 作為唯一脫離大驪宋氏約束的女子山君,她如何看待南嶽地界眾多仙府祖師堂門口的那塊石碑? 范峻茂願不願意幫那些山上門派、山下諸國,與大驪宋氏討要一個「公道」? 今天來這裡參加會議,會不會是范峻茂有了決斷? 門口那邊,一位身穿朱紅蟒服的司禮監掌印宦官,輕聲提醒道:「陛下馬上就要到了,諸位可以起身相迎了。」 幾乎屋內所有山水神靈都陸陸續續站起身,屏氣凝神,等著大驪皇帝的現身。 結果就只有魏檗,范峻茂,佟文暢,依舊坐在原地,依舊沒有動靜。 等到皇帝宋和走入御書房內,魏檗才緩緩起身,然後是范峻茂,最後才是腰別煙桿的佟文暢。 宋和伸手虛按兩下,「無須多禮,諸位請坐。」 大驪朝廷這邊,除了皇帝宋和,就只有禮部和兵部兩位尚書大人。 兵部尚書是個身材幹瘦的耄耋老人,手持拐杖,顫顫巍巍落座,坐下後,就雙手拄拐開始眯眼打盹。 這個叫沈沉的老人已經歷經三朝,年輕那會兒,就開始輾轉各部、九卿衙署之間,以性格執拗著稱朝野,比如在他擔任吏部侍郎那會兒,就曾揚言所有放著自家山崖書院不讀、跑去觀湖書院求學的士子,休想在我大驪朝堂立足。所有喜歡與盧氏王朝、大隋王朝等鄰國官員詩詞唱和的讀書人,最好別當官,繼續在文壇沽名釣譽隨你們,只要當了官,就要小心你們的察計評語…… 不是那種撂狠話,沈沉說到做到。 就因為沈沉的獨斷專行,連吏部尚書關老爺子的面子都不給,結果使得一座原本手握大權的吏部衙門,幾乎每天都被京城和地方文人們罵得狗血淋頭。 結果國師崔瀺找他談過一次心,雙方不知聊了什麼內容,反正沈沉當天就辭官了,有個無據可查的官場說法,那天在南薰坊衙署摔了官帽子在地上的沈侍郎,大罵一句去你媽-的……外鄉佬崔瀺。 但是這句話後邊的那五個字,大驪官場後來有人言之鑿鑿說有,有人信誓旦旦說無。 只是沒過兩年,沈沉就重新入朝為官,一個沒摸過刀子的文官,卻是擔任兵部侍郎。 禮部尚書趙端瑾,出身上柱國姓氏之一的天水趙氏。 宋和笑道:「稍後的議事過程當中,佟山君自便就是了。」 這個諧趣的開場白,讓原本肅然凝重的氛圍一下子緩和許多。 佟文暢點點頭,「不會客氣。不過如果有誰不適應,我就去外邊廊道抽旱煙好了。」 范峻茂沒好氣道:「要抽就去外邊抽,不然搞得一屋子烏煙瘴氣,成何體統。」 模樣裝束都如老農一般的佟山君,一年到頭都是這麼皺著一張苦相老臉,從來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 魏檗笑道:「開點窗戶就好了。」 范峻茂說道:「咱倆換位置,你來坐佟文暢身邊,他每吞雲吐霧一口,魏大山君就幫忙收一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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