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情深難渡(1)
桃林的葯爐里,青瑤正在翻看著醫書,雲風在青瑤的身側轉來轉去,唧唧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九宸忽然出現在門口,惹得雲風一聲驚呼:「師兄?」
青瑤聞言抬頭望去,只見九宸臉色蒼白,眉頭緊鎖,似乎在隱忍著什麼痛苦,不由得走上前,問道:「受傷了?」
九宸沉默的抿著唇瓣,跟著青瑤走進屋子裡,任由青瑤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仔細診斷他的傷勢。
青瑤皺著眉頭,指尖在九宸的手腕動了動,片刻後收回手,臉上帶著已默默怒氣和一絲無奈。
她站起來走向一旁的葯櫃,翻找幾下找出一個藥瓶,遞給九宸,說道:「神尊莫要在使用法術了,你沒有心,這丹藥雖有固本元,穩心神,續生機之效,但我不能保證對神尊也有效果。」
說著,嘆息一聲,繼續說道:「到底是治標不治本,神尊還是注意點為好。就算不為自己,也為靈汐,她若渡劫過來,定然不願意看見你為她舍了性命。」
九宸並未對青瑤的話產生任何反應,只是淡淡的接過瓷瓶倒出一粒葯服下,瞬間便覺得心口的絞痛舒緩了許多。
今日的青瑤似乎嘮叨了許多,九宸雖然沒有應答,卻也坐在那裡沉默的聽著。
橫豎都是關於靈汐的話,無論是誰說,無論是什麼樣的話,只要是提及靈汐的,他都難得的可以靜下心來,略帶歡愉的聽著。
時間不知不覺便匆匆的流逝了,九宸抬頭看了看窗外,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不由得想起凡間的靈汐,不知她此刻是否也正想著他?就如他時刻念著她一般。
起身和青瑤招呼一聲,便要朝著門外走去。
青瑤沉默了半響後,抬腳跟了上去。
她走在九宸的身側,看著他冷硬的側臉,微微嘆氣說道:「神尊,我們天族中人,到了歲月必定會歷經一番劫難,方可再次飛升。下凡渡劫的何止靈汐一人,你又何必不顧自身安危,硬要陪伴在她身邊,他日靈汐歸來,想必也不想看見你為她受了傷。」
九宸聞言腳步一頓,忽然側頭看著青瑤,問道:「青瑤醫官,本尊聽聞你五萬年前曾到凡間歷劫,遇一摯愛,卻因雲風而失去。回來後鬱鬱寡歡,遲遲不能原諒雲風,可有此事?」
青瑤微微一愣,沒有回答。
九宸倒也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繼續說道:「五萬年了,你至今無法釋懷。你僅僅是一世情劫,那靈汐又該如何?」
青瑤語塞,她的確是至今還放不下,嘗嘗為此傷懷,可靈汐和九宸神尊不同……她們不僅僅是凡塵一世,不是嗎?
九宸慢悠悠的走著,青瑤也不在說話,只是沉默的跟著。
天族中人,渡劫是在所難免的事,若是上天垂愛,必定渡劫成功,得更大的造化,從小仙成為上神成為神尊,甚至是天君。
無論那一個人,在得道飛升之前都是冷清絕愛的,就連九宸自己也逃不過這樣的宿命。
可靈汐不該如此,她是那樣的天真善良,彷彿一團火焰,總是溫暖著身邊的人。她那麼的美好,她不該承受那些他們經歷過的痛苦和劫難,她只需要一直保持本心,在眾人的呵護下成長便可。
而不是被逼著失去退路,然後一念成魔,又或是被那莫須有的東西,摧毀了她生存的權利。
靈汐是桃林的俏皮靈動的小仙,歸來之時,她也應該是那個天真浪漫,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快樂小仙。
九宸抬頭看著天上的圓月,想像著他心愛的人兒,也在桃花小築里和他看著同一個月亮。不自覺的勾起了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說道:「本尊只想陪在她身邊,好讓她知道,未來不論怎樣,我都會護在她身邊,是她的溫柔,也是她的救贖。」
青瑤愣愣的看著九宸的背影,九宸神尊對靈汐的在乎,似乎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深刻起來。
似是有所觸感,青瑤的眼眸之中也出現了一份溫柔,和一份眷念。
曾經她似乎也得到了這樣一份真摯的感情,可惜他們終究是有緣無分,她和他……不似神尊和靈汐,他們只有她的一世而已……
九宸有些著急了起來,著急想在這樣不一般的日子裡,和他愛的人一起度過,所以他都沒來得及給青瑤說一聲,便匆匆化作一團光芒消失在桃林。
讓青瑤,只能渭然嘆息,眸帶羨慕。
回到了凡間的桃花小築。
月色下的桃花小築,散發著微白的光暈,帶著點清冷的神秘色彩,自然成為一方獨特的天地。
九宸望向前方的房門,不由得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
忽然,房門被人從裡面推開,林默垂散著頭髮,急匆匆的跑了出來,連鞋子也沒有穿。
九宸看著林默光著腳丫子踩在冰涼的地上,不由得微微蹙眉,疾步上前,一把將林默打橫抱起,低聲呵斥了一番,一邊抱著她走進房間。
林默勾著九宸的脖子,眼神中還帶著殘留的惶恐,低聲略帶委屈的說道:「我醒來看不見你了,還以為你丟下我走了。」
九宸聞言一怔,輕輕的將林默放在床上,一邊拿起鞋子,一邊說道:「傻瓜,我怎麼會丟下你呢?我永遠也不會丟下你的。」
說著,便要給林默穿鞋子,可林默縮腳紅著臉急切的說道:「不要。」
然後躲閃的看著九宸疑惑的眸子,低聲說道:「我自己來吧。」
聲音如蚊子般大小,勾的九宸心裡軟綿綿的,彷彿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變成了一團團溫軟的雲朵,輕輕柔柔的漂浮著,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酥癢。
九宸錯開林默的手錯,一手抓住她玉足,不顧林默瞪大的雙眸,將鞋子快速的穿了上去,才站了起來。
看著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林默,九宸的眼眸越發的溫柔了。
月光不知何時移動了位置,一絲清冷的光輝灑落在林默的身上,一般隱藏在黑暗之中,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誘人的微白清光。
九宸的眼神忽然深邃了起來,喉結不自覺的上下動了動,身子也不受控制的緩緩彎了下去,想要親一親林默柔軟的髮絲。
忽然一聲咕嚕的響聲從林默的身上響起,惹的林默更加的羞澀和羞憤,把頭都快要埋進自己的身子里了。
九宸回神,啞然失笑,換了手去撫摸林默的腦袋,低聲問道:「晚飯沒吃嗎?」
林默搖了搖頭,九宸便忽然牽起林默的手:「我給你做點東西吃吧?」
說著,牽著林默朝著廚房走去。
林默呆愣的看著九宸寬闊的後背,不可置信的問道:「宋大哥,會做飯嗎?」
九宸回眸一笑,溫柔的說道:「見你煮過麵條,我想應該不難吧?」
說話間已經走到了西側的廚房。
廚房裡,林默坐在灶門口生火燒著水,九宸則對著面前的麵糰和鍋碗瓢盆發著呆,眉頭緊皺,思索著,麵糰應該是用刀切的吧?
想著便拿起菜刀,試探的朝著麵糰比划了幾下。
還沒有等九宸下刀呢,林默就站起來,說道:「宋大哥,水開了。」
九宸側頭一看,果然是開了,於是放下刀,拉著林默走出廚房,將她按在外面的椅子上,說道:「在這裡等我,我馬上就好了。」
說著就轉身回了廚房,沒多久,林默便聽見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好像廚房有人在打架一般。
她正擔憂的開口想要進去看看,就被九宸呵止了,讓她在外面等著就好。
過了很久,廚房的聲音才停了下來,九宸端著冒著熱氣的碗走了出來,放在林默面前的桌子上。
拿著筷子夾著比手指還粗的刀切麵條,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林默的嘴邊,眼神期待的說道:「快趁熱嘗嘗?」
林默有些遲疑的看著面前形狀怪異的麵條,試探的張口吃了下去,然後笑眯眯的看著九宸點點頭,說道:「好吃。」
「真的?」九宸驚喜的望著林默,林默趕緊點了點頭。
九宸便將筷子和碗推到林默面前,說道:「好吃你就多吃點,趁熱。」
林默重重的點點頭,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月光灑落在桃花小築的院子里,為樹下的兩人穿上了銀色的薄紗,九宸撐著腦袋,靜靜的看著林默吃面,竟然也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一口氣吃完了麵條,連湯也喝了個精光,林默才滿足的舔了舔嘴唇,笑著說道:「我吃飽了。」
九宸定定的看著林默,忽然伸手擦去林默嘴角的一點麵條,寵溺的說著:「小花貓,吃飽就去休息吧,我去洗碗。」
說著,便拿著碗筷,起身朝著廚房走去。
林默羞紅了臉,看著九宸的背影,忽然開口:「宋…… 宋大哥!」
九宸回頭看著林默,示意她接著說。
林默羞澀的低下頭,小聲的問道:「宋大哥……我……」
林默吞吞吐吐的,說不出完整的一句話來,九宸便坐了回來,眼眸盯著林默羞澀的臉龐,十分有耐心的等待著她的下文。
林默的腦袋都要埋進胸口了,一直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可是頭頂那抹視線那樣的炙熱,讓她及羞澀,又湧現了一股希望。她忽然抬頭,忽然鼓起勇氣,本想一口氣問完,卻結結巴巴的說道:「宋大哥,我和你的……你的婚事,還、還作數吧?」
九宸聞言失笑,怪不得她的小臉紅成了那樣,原來是想著這樣的事情。
他不由得輕輕揉了揉林默的腦袋,溫柔的說:「自然是作數的。傻丫頭,快回屋睡覺吧,不要胡思亂想。」
說著,溫柔的看了一眼林默,待她臉上出現了笑容,才端著碗走進廚房。
「神尊,不論靈汐遭遇何事,何等傷心,時辰一到,劫難將至,神尊萬萬不可出手相救。」忽然司命的聲音出現在九宸的耳邊。
語重心長的說道:「這是她的劫,也是她的機緣,一旦成功渡過,六腑明,丹田開,九竅通,肌骨重塑,神魂歸位,魔氣自散。靈汐不但能重回仙班,還能得大造化。若強加干預,恐弄巧成拙,萬般辛苦,化為虛妄。」
九宸眉頭緊皺,沉默的看著空氣中的一個方向,抿了抿唇瓣,淡淡的說道:「本尊知道。」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九宸看著一片狼藉的廚房,本想施個仙法恢復,耳畔卻又回想起青瑤的話來,無奈只能深感無力的挽起袖子,開始收拾自己弄亂的廚房。
林默房間的床上,並沒有林默的影子,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穿著寢衣趴在窗台上,腦海一直回蕩著九宸的那一句自然是作數的。
想著她早晚會成為宋大哥的妻子,林默望著天上的圓月,嘴角不由得帶著一抹甜甜的笑容,一直無法消散。
清晨陽光灑落的時候,林默穿戴好走出房門,便看見九宸站在院子里,不由得驚訝的問道:「宋大哥怎麼不多睡會?」
九宸站在院中,笑著說道:「我送你去上工。」
「嗯?」林默微微愣了愣,低聲說道:「送我做什麼?我自己可以的。」
說著,忽然看見九宸嘴角慵懶的笑容,聲音便漸漸地軟了下去,最後竟然紅著臉,同意了九宸牽著自己的手朝著外面走。
走過門口,聽著朱自在帶著包柱子打趣了幾番,九宸也心情好的沒有計較。
大大方方方牽著林默的手走在街上,林默明顯感覺到了平日里熟悉的攤販投遞過來的打趣眼神,不由得紅著臉,將半個身子都隱藏在九宸的身後。
有燒餅的攤販要送給林默幾個燒餅,可林默怎麼也不肯收,一直推脫自己不餓。
最後還是九宸出面,才婉拒了攤販,然後帶著林默走到一家麵攤前,對林默說道:「時間還早,先吃點早飯吧?」
說著,揮手向老闆要了兩碗面過來。
等撒著蔥花的面端上來,看著滴著兩滴油的麵條,本來不怎麼的林默,也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
拿著筷子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吃著面,林默也忍不住的偷看九宸,惹的九宸好笑的問道:「有話要對我說嗎?」
「啊?」林默聞言微微一愣,然後猶豫了幾秒,問道::「你……是道士嗎?」
九宸挑了挑眉,疑惑的盯著林默,林默又接著說道:「道士,是不是不能娶妻啊?」
九宸聞言啞然失笑,伸手戳了戳林默的腦袋,說道:「想什麼呢?你是在擔心我不能娶你嗎?」
林默臉色一紅,彆扭的轉過頭,嘀咕著:『』我才沒有擔心呢。」
說著,為了轉移話題,繼續問道:「我聽說道士都不吃飯的,都是吃什麼露水啊,花啊…… 什麼有天地靈氣的東西的,是真的嗎?」
九宸聞言微微一笑,說道:「我有一朋友跟我說過,若是沒了口腹之慾,人生實在無趣,所以我不管什麼東西,只要好吃都吃的。」
「你朋友?」林默敏銳的抓住了九宸話里的重點。
九宸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神微微放空,似乎是在懷念著,說道:「是一個很重要的人。」
林默雖然感覺九宸是在看自己,卻又彷彿沒有,九宸似乎在透過看她,看向了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九宸,不由得讓她心裡有些不安。但她向來不是一個愛胡思亂想的人,所以並未嚴明,只是淡淡的忽略,告訴自己想多了。
之後的路上,沉默無言。雖然一直被九宸牽著手,但林默卻覺得感覺有點不一樣了,她說不上,便自動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