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雲詭波譎 35、痛風
三個月的中央黨校學習生活終於結束了,劉光大回到東州剛上班沒幾天,就住進了醫院,回到家沒管住嘴,痛風的老毛病又犯了,腳腫得跟饅頭似的,省委書記林白是第一個來看望劉光大的。
林白前腳剛走,省長趙長征緊接著就到了,他一進病房就喊:「老劉,怎麼搞的,剛回來就趴窩了!」
劉光大正躺在病床上掛水,見趙長征來了,在秘書的幫助下,努力坐起來。
「長征,快坐,快坐,好幾個月沒吃老伴做的飯菜了。饞得很,一時沒管住嘴,老毛病就犯了。」
「老劉,都吃一輩子了,還沒吃夠?」趙長征笑著問。
「你還別說,我這輩子就得意我老伴做的飯菜。長征,我離開幾個月,東州變化挺大呀,到處是工地,是不是房地產搞得過熱了?」劉光大不無擔心地說。
「是啊,起初洪文山和夏聞天關於東州經濟如何啟動的問題意見相左,兩個人關係一度弄得挺緊張的,洪文山主張房地產立市,理由是啟動經濟立竿見影;夏聞天主張裝備製造業強市,汽車開路,理由是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但是洪文山不同意夏聞天的思路,為這件事聞天同志還找過我,希望我能做做文山同志的工作,讓我撅了回去。黨政一把手總要磨合嘛,我和老林剛開始搭班子時,沒少擦槍走火,不也磨合過來了嗎,這兩個人一個政治經驗豐富,老謀深算,一個是經濟工作專家,年輕有為,他們要是磨合好了,何愁東州經濟不騰飛呀!」趙長征侃侃而談。
「長征啊,我看你是過於樂觀了,我和文山是老搭檔了,這老夥計是個犟脾氣,他認準的事,很難勸回頭,除非撞了南牆,從目前東州經濟發展的現狀看,聞天好像妥協了,年輕人還是有胸懷的,他這是為了維護班子團結啊!東州是個老工業基地,裝備製造業是立市之本,洪文山搞紀檢工作是一把好手,但是他畢竟是從條條幹上來的,從來沒幹過塊塊,搞經濟工作的經驗肯定不如聞天同志豐富,單純的房地產立市過於急功近利了,誰不知道賣地賺錢快呀,但是不能盲目開發呀,掠奪式開發,地賣光了,怎麼辦?這是在賣家底呀!」劉光大語氣有些激動。
「聞天也不是完全妥協了,最近與香港黃河集團談成了一個大項目,雖然也是房地產開發,但與裝備製造業能搭上關係。」
「國際會展中心?我在北京時就聽省駐京辦的薪澤金跟我說了。」
「國際會展中心搞成後,每年搞一次裝備製造業博覽會,對打造東州裝備製造業基地的形象很有好處。」
「但是國際會展中心放在哪兒不行,非在藥王廟社區搞?要動遷三四千戶老百姓,弄不好非出亂子不可!」
「他們也是沒辦法,釣著香港黃河集團這條大魚不容易呀,人家就認準藥王廟社區這個黃金地段的黃金眼了。」趙長征理解地說。
「不是還要建全國第一高五星級酒店嗎?會不會是形象工程啊?」
「你這是怎麼了,老劉,讓文山同志主持東州工作,你可是投贊成票的,我當時希望常務副省長梅紅軍同志與夏聞天搭班子,這兩個人搞經濟工作一個是實踐高手,一個是理論專家,保證東州經濟不走彎路,可是,老林考慮『肖賈大案』的消極影響,還是推薦了政治上更成熟的文山同志。老劉呀,你當時在省委常委會上可是舉雙手贊成的,聽你現在的口氣好像後悔了!」
「長征,我這是就事論事,我是擔心這個不懂經濟工作的『洪克思』瞎指揮,這些年經濟專家們常掛在嘴邊的是投資過熱,通貨膨脹,國家在宏觀調控方面一直不放鬆,萬一收緊銀根,無疑會讓處於低谷中徘徊的東州經濟雪上加霜啊!」
趙長征覺得劉光大的擔心不無道理,自己也為東州經濟的現狀捏著把汗,可自己畢竟是從東州起家的,感情上情不自禁地為東州說話,劉光大早就看出了這一點。
「長征,你可是清江這個經濟大省的省長,東州經濟搞上去是你的政績,搞砸了也是你的責任,洪文山和夏聞天為了急於出政績,會不會背著省里亂來呀!」
「老劉,難道你老兄聽到什麼了嗎?」
「昨天省環保局齊局長來看我,擔心瓊水湖的水質會污染呢!」
「花博園周邊房地產項目不是叫停了嗎?」
「可是蓋起來的樓堂館所賓館別墅,每天都往瓊水湖裡排放大量污水,情況令人擔憂啊!」
剛談到這兒,劉光大的老伴兒和護士進來給他換藥,趙長征起身告辭,臨走時,才想起來,「哦,對了,光大,我託人給你弄了點治痛風的好葯。」
一招手喊過自己的警衛秘書小王,從包中取出葯,「老劉,我得通風得的比你早,對付它比你有經驗,這可是一位祖傳老中醫給你配的,這位老中醫是我多年的老朋友,你糊上這葯能好得快點。」
「長征,讓你費心了!」
從省人民醫院出來,趙長征一直反思劉光大的話,這位主管紀檢的省委副書記怎麼突然關心起經濟來了?受「肖賈大案」的影響,林白上調中央的消息一度消失了,近來這股風又颳了起來,從林白的情緒上看好像有些端倪。老劉對經濟工作突然關心起來,莫非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得到了什麼消息?如果林白上調中央,中央不空降一位省委書記,最有可能接替這個位置的就是自己和劉光大,當然劉光大也有可能接替省長,但是無論接替省長還是省委書記,老劉都要在經濟工作方面有所表現,可是老夥計的話說得句句在理,又不像是為了在經濟上顯示自己。想到這兒,趙長征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得太複雜了,光大提醒自己關注東州完全是出於公心,自己也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