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三大文明還是世界樹文明，全都是空殼。 韓蕭呼出一口氣，收拾了一下情緒，把感情壓在心底，不再去看眼前的空白光球。 「這也不算壞事，至少星海不像諸星聯一樣是過去的幻影，而且以諸星聯的時間尺度來看，星海距離大重啟還早，我能不能苟到那一天都不知道…… 對了，如果我搜索地球的話，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韓蕭興之所至，忽然生出這個想法。 他低頭看了一眼印記，卻發現索引功能這次沒有反應，不禁眉頭一挑。 「唔，沒反應嗎，那可能想岔了，老家依然是另一個世界，和咱們的迭代沒關係……」 韓蕭搖頭。 他定了定神，繼續干起正事，把自己讀取的信息輸入儲存器。 雖然設備斷網了，但基本功能還在運行，他想要用硬體儲存的方式，試試看能否突破聖所的記憶容量限制。 很快，韓蕭把讀取出來的技術轉錄到了儲存器之中，接著再次開始接觸光球，讀取裡面的信息，新到手的技術再次取代了腦海里記下來的一部分資料。 這時，韓蕭再打開儲存器看了一眼，發現儲存器也同步消失了一些資料，貌似與自己遺忘的部分不謀而合。 「看來這條路子也行不通，有點像命運之子的機制，只不過聖所體現得更為高級……不管是人腦、機械硬體還是別的什麼，只要是記載或傳輸信息的媒介，那便無視媒介的存在形式，直接從根本上消除那部分信息，高維信息態原理之一……」 韓蕭暗暗嘀咕，不死心又換了不同方式多試了幾次，確認無法取巧，只好暫時放下了這個想法。 他收起儲存器，不再進行無謂的嘗試，環視聖所空間，默默點了點頭。 聖所復甦成功、傑斯的說法得到確認、摸清了聖所的部分運行機制、記憶容量到了極限，在韓蕭看來，自己進入聖所的目標基本達成了，差不多可以沿著通道離開了。 韓蕭正要動身，突然間靈光一閃，猛地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等一下，我好像受到先入為主的影響了，我從傑斯嘴裡得知了聖所的來歷，得知了救世主文明、聖所文明的貢獻，知道了一代代傳承，所以對來龍去脈很清楚……但起誓人是怎麼清晰知道的？ 如果他的情報僅僅來源於讀取光球，那麼這裡光球這麼多，再加上記憶容量限制，他掌握的情報應該大概率是殘缺的才對……」 韓蕭眉頭一皺，猜疑起來。 聖所記錄的對象，並不只有一個迭代的最終文明，而是每一個迭代的所有文明，只要有過存在痕迹，無論強弱都會被收錄進來，這一點和個體不同。 而這，就意味著只有極少數光球才記錄著聖所來歷和大重啟的信息。 根據韓蕭剛才多次讀取信息態光球的經驗來看，要不是他早就從傑斯口中得知了來龍去脈，光是自行讀取光球，八成拼湊不出這麼清晰的情報，其中記憶容量限制是主要因素。 而起誓人的第三聖所許可權遠低於自己，如果不是撞大運摸到了一個「終極文明」，基本不可能清楚得知來龍去脈，所以韓蕭對起誓人的消息來源感到了疑慮——他不相信這吊人運氣這麼好，不然哪裡需要這麼多年才湊齊聖所鑰匙。 韓蕭暗暗沉思，就在他懷疑聖所為何存在的一刻，變故驟然發生！ 嗡—— 手上的聖所許可權印記陡然閃爍起來，綻放出一道道流光，像是絲線一般，編織成了一塊半透明的光幕，懸浮在他的面前。 「嗯？又有花活，這是什麼？」 韓蕭精神一振，凝目看去。 只見光幕上浮現一串串看不懂的字元，像是每隔幾段就換了一種文字，韓蕭全都不認識。 但在下一秒，這些字元全都轉譯為了星海通用語。 「能夠自動轉為閱讀者可理解語言的信息態原理么……」 韓蕭定了定神，從頭開始看下去，發現關於聖所、迭代的內容就在最頂端，清楚解釋了來龍去脈，和傑斯的說法基本一致，只是多了更多細節。 而往下看去，每一段的內容開始出現空缺，越往下空缺越多。 看了一會，韓蕭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原來如此，這個光幕上面記錄的，都是每個迭代終極文明的留言，這個東西估計是個特殊的留言板，將終極文明的重要經驗一代代傳下去。 這些留言應該是以時間排序，最上面的內容時間最早，都是聖所、迭代來歷這種最重要的基本情報，八成就是起誓人消息的來源……而越往下面，距離現在的迭代越近，隨機空缺內容就越多，估計還是和許可權有關，許可權高了，才能減少空缺。」 韓蕭暗暗恍然，頓時明白了留言板的存在意義，那就是記錄迭代順序，順便讓後人快速了解聖所、大重啟的來歷，不需要隨機讀取光球碰運氣拼湊真相，並且讓後人得以吸取前人總結出來的經驗，少走岔路。 這個留言板，應該才是各個迭代的終極文明進行接力的主要平台！ 韓蕭暗暗驚奇，捏著下巴喃喃道：「感覺這個留言板功能，應該不是聖所自帶的，而是後續迭代帶來的變異……」 傑斯曾經說過，因為聖所不滅的特性，導致不少終極文明將聖所當作突破口，開展各種計劃，這導致聖所一次又一次變異出了新功能，聖所復甦可能就是變異出來的，因為復甦對象的職業不受聖所分類限制。 而這塊留言板大概率也是變異功能之一，通過剛才的閱讀，他發現確實有許多文明的計劃圍繞聖所開展。而最初的留言者話里話外都表示了，它是第一個發現留言板功能，在它之前還有更早迭代文明的光球。 最初的留言者還簡單介紹了一下聖所的基本機制與各種功能，比如其他幾個聖所的鑰匙需求，而且不出韓蕭所料，聖所碎片就是許可權。 甚至超A級強者偶爾獲得關於聖所的啟示，也是變異的新功能，為的就是讓該迭代的人更早接觸到聖所，有更多發展時間。 同時，後續迭代的終極文明依舊繼承著說明的工作，在留言板補充變異出來的聖所新功能，只是大部分都是空缺內容，無法看到。 「每個迭代的霸主，都在為後人鋪路么……」 韓蕭眼神變幻，懷著不一樣的心情再度掃視光幕，一條條留言映入眼帘： [明天就是實行███計劃的日子了，希望一切順利。] [███方案真的可以成功嗎，其實我們並沒有信心……] [涅槃計劃的原理是███，根據推算，我們的成功幾率在1.44%左右，或許我們研究不夠深入，無法度過大重啟，但涅槃計劃的技術會被聖所記錄，希望後人能在我們的基礎上繼續研究，我們文明的名字是███，請自行搜索。] [我們是███文明，大重啟已經開始了，這一切並不是騙局，我們趁著最後的時間留下信息，我們的計劃即將失敗，證明使用███技術是行不通的，希望後人不要走我們的老路，這是條死路，切記切記！] 光幕上面，有充滿希望的留言，有不自信的留言，有嚴肅分析自身思路的留言…… 看著這些信息，韓蕭彷彿能感受到這些文明留言時的情緒——按捺著焦慮、絕望和恐慌，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為後人留下言簡意賅的傳承…… 「這就是『跨越迭代接力』的真正含義吧……真是偉大的事業。」 此時此刻，韓蕭才對這個任務的名字，有了更深的體會，心情複雜，暗生敬意。 「或許在未來某一天，三大文明也會在這裡留言……唔，也有可能是世界樹？」 韓蕭輕輕嘆了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想了想，開始尋找諸星聯的相關留言。 因為留言板以時間順序排列，可以從中看出迭代的順序，他想弄清楚諸星聯的順位，看看對方與星海隔了多少個迭代。 他一條條看下去，忽然在倒數第五條的時候，看到了相關信息。 因為距離時間很近，下面的留言基本都是空缺內容，但他看到了「文明重啟計劃」這個熟悉的名詞，正是諸星聯度過大重啟的方案。 「倒數第五條么，這麼說諸星聯最多與我們相隔四個迭代，最少則是我們上個迭代……」 韓蕭暗暗點頭。 因為同一個迭代可以多次留言，所以他不知道中間相隔的幾段留言分別是誰的，也許是其他迭代，也可能是諸星聯本身。本來可以將語言作為判斷標準，相同文字就是同個迭代所留，以此清晰分辨，只是留言板全部轉譯為星海通用語，韓蕭試了無法轉回原版，不知道是沒有這個功能，還是自身許可權不夠，對此他也沒轍。 而最後幾段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唯一有價值的信息，是倒數最後一段中間穿插的一截沒頭沒尾的話： [……信息態轉化真實，這是正確的路徑……] 韓蕭撓了撓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信息態轉化……智能瘟疫、聖所復甦大概都是這樣的原理，只是這條留言竟然直說這條路是正確的……如果真的成功，你們怎麼會涼了？」 韓蕭無奈嘆了口氣。 感嘆了一會，他試圖在光幕上留言，發現沒有任何反應。 「唔，說起來，這塊光幕都是文明的留言，沒有個體，也不知道是我許可權不足以留言，還是個體的留言不被留言板收錄？」 想不明白這個問題，韓蕭只好暫時扔在一邊，關閉了留言板。 此行的目標基本完成，在他看來，最大的收穫是通過自己遠超起誓人的許可權，完整記錄了其他幾個聖所的開啟方式。 因為信息態記憶容量的限制，想要再多的收穫，估計只能等下次進入了，像愚公移山一樣，一步步把這裡面的信息「搬空」。 「希望下次能去其他聖所看一看，最好是第一聖所，我在那邊的初始許可權也不低。」 韓蕭暗暗嘀咕了一聲，回到了穩定的聖所通道旁。 不舍地看了一眼聖所，韓蕭毅然回頭，飛入通道。 當光芒再一次充斥視線，意識短暫模糊的瞬間，韓蕭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 「我在聖所里最多待了五個小時，也不知道宇宙里過去了多久時間……」